一摔,姚汤平从梦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肘部磕到了床头,碰到了麻痹神经,疼得直龇牙。
战争还未结束,梦已结束,他不知道鲍德侩会不会被敌军砍死,不知道凤姑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他们俩都是为了自己,一个取水,一个怀孕,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哪怕那只是梦而已。
天大亮了,凤姑匆匆地赶来了,在门外叫。他赶紧起床开门,见她两只手里都拎着衣服,伸手接过一个袋子,问道:“来这么早?”
“来帮你做早餐,不来做,你又不吃,对身体不好。”她走进了屋,直接进了自己原来睡的房间。
他跟了进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床上,说道:“我今天去和老鲍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他要生气就让他生。”她一点不在乎,在腰间扎上那条镶了荷叶边的围裙,向厨房走去。
他手里拿着电动刮须刀,刮起了胡须,边刮边想着如何和鲍德侩说,如何让他释怀。
吃了早餐,他掏出手机给鲍德侩打电话,想把他请到家里来,三个人一起把事情说清楚。鲍德侩昨晚送外卖送到凌晨,还在睡觉,不想来,说算了,没什么好谈的。
姚汤平说纯粹是误会,兄弟之间好了这么多年,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鲍德侩坦言:“我没有怨你半句,她太强势了,我受不了,打光棍就打光棍。”
“你真的不想和凤姑好了?不要后悔哦。”姚汤平问。
鲍德侩嘴巴还是挺硬:“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缺两个钱吗?有钱,我还会受别人什么气?我哪里讨不到老婆?没钱,说什么都没有用。”
姚汤平想做和事佬做不了,问凤姑是否凶了鲍德侩。凤姑说心里烦,他总疑神疑鬼,凶了他两句就受不了,以后还怎么过日子,断了也好。
帮何财进做了那么久的棺材,姚汤平没结到一分钱,还是想去做泥水工,但又怕会伤了何香莲的心,左右为难。他已经没有钱花了,想问凤姑再借点,但已经欠了她上十万,不好意思开口。他想到了那根金丝楠木,想偷偷地把它卖掉,可又觉得对不起方大方,心想:“我就叫老方去卖,他卖了钱,我再向他借点钱花。”
姚汤平给方大方打了电话,叫他快来,有好事。
方大方不知有什么好事,开着农用车赶来了。他一进门看到凤姑,还以为姚汤平要把凤姑介绍给自己,心中忧喜参半:“老鲍刚和凤姑闹僵了,不好吧?”
凤姑可看不上方大方,笑而不语。
“你想多了。”姚汤平指着靠在墙角的那根木头说,“这是你上次做棺材留下来的,是金丝楠木,可以卖几万块钱。你拿去卖,卖了借点钱给我花。”
“开这种玩笑,有意思么?你说,到底有什么好事?如果和凤姑一起卖卤味,我把农用车卖了,情愿不开车。”方大方眼瞅着凤姑,眼睛发亮。
“你不相信我,那我扛去卖,卖的钱归我。”姚汤平将那根木头放倒了,指着纹理说,“你看,真的就是金丝楠木,还有一股香气。”
方大方看都不愿意看,说道:“你去卖吧,卖得到十万块钱也全归你,我不要一分。”
“你叫我怎么说才会相信?”姚汤平见方大方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凤姑,后悔把他叫来了。
凤姑被方大方看得不好意思了,手足无措。
“凤姑,你的卤味店马上开张了,是要帮手么?我帮你打工。”方大方厚起脸皮问。
“一个小小的店,还用得着请人么?你开农用车也不错,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凤姑看着方大方那光光的头顶就想笑,觉得比鲍德侩那木炭一样的脸还难看。
姚汤平拉着方大方的手走到那根木头边,催促:“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把它抬到车上去,你去卖,保准你能卖几万块钱。”
方大方这才蹲在地上,用手指刮了一下那根木头,又用鼻子闻了闻,有点相信了。他和姚汤平把木头抬上了农用车,准备拉到市里的古玩店去试试看。
“如果卖到八万块钱,我给你哦。卖到五万我也给你八万,可以么?”方大方对站在门口的凤姑说。
因为感情的事情,鲍德侩的气还没顺过来,姚汤平不想方大方因此也气不顺,索性不遮掩了,说道:“凤姑说暂时不谈感情的事情,要嫁也不嫁我们五鬼,怕得罪人。”
“这有什么得罪人的?主要是两人脾气要合得来,我可不像老鲍那么小心眼。我年纪是比你们大,但是,最会体贴人。”方大方提起他以前在外面谈的那个女朋友,相处两个月,没叫她做一点事情,连屁股都帮她擦。
“嘻嘻……”凤姑站在门口笑出了眼泪,赶紧跑进了屋。
“她不要你帮她擦屁股,快去卖木头,发个小财。”姚汤平把方大方往车上推。
方大方发动了车子,将头伸出车窗说:“老姚,老鲍真的放弃了,你就帮我说几句好话。我折子上起码也有几万块钱,如果这根木头真的能卖几万,我也有十几万了,平时再勤快一点,跟着我日子好过得很。”
“得罪了老鲍,等下又把你得罪了,那我一个朋友都不要。快走快走,不关我的事。”姚汤平直挥手。
突突突,方大方一踩油门,车子飙了起来。
“人都会笑死,老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凤姑对走进屋来的姚汤平说,“是人是鬼都想我嫁给他,我不骂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