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手绢上绣的那朵荷花变成了荷花本人,对着她娇羞欲滴地笑着。接着,她宽衣解带,在他面前展示她那完美无瑕的身材,并对他说:“相公,我把我给了你,你可不能负我,若是负我,我就不活了,跳到你家荷花池里去。”
手绢越靠近烛光,里面的荷花越看得清晰。他不自觉地将手绢慢慢地靠近了烛火,一不留神,烛火将手绢点燃了。手绢本是丝绸做的,一沾上火就呼地一下烧起来了。他怕烧到手,赶紧将它扔到地上,转眼间的功夫,手绢便化为灰烬。
这可是荷花的定情之物,现在被火烧掉了,到时她如果问起来,该如何交待呢?他心急如焚,拿起佩剑在房间里狂乱的舞起来,以此消解内心的烦躁。
他舞得正起劲时,宝剑磕到了床上,反弹到他的头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人清醒过来了。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的哪是什么宝剑,是一把泥刀。刚才,他是在睡梦中,躺在床上胡乱地飞舞泥刀,不是磕到床头弹到自己的头上,也不知要舞到什么时候。
一下子,他从一个大将军变成了一个泥水匠,可悲又可叹。
窗外,一片漆黑,传来几声猫叫,声音凄厉。
他勉强自己睡过去,准备明天去棺材铺帮忙,何财进给不给钱是次要的,主要是可以见到何香莲。他觉得何香莲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如果不是受年龄阻碍,他一定会大胆地向她表白,哪怕她唾骂他一顿也不怕。他实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心如同奔腾的洪流受到了堤坝的阻碍,在原地疯狂地旋转,一个个旋涡将自己淹没,难以喘息。
当他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管大妈家的那条小黑狗从狗洞里钻进来了,围在他的脚下转来转去。他在一个破碗里倒了点稀饭,小黑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像它几天没吃东西似的。
小黑狗吃完了破碗里的稀饭,坐在姚汤平面前,用舌头舔着嘴巴,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不时地歪几下小脑袋。猪撑胖,狗撑坏,他不敢再给它吃东西。
讨不到吃的,小黑狗有了尿,走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抬起后腿对着树就要撒尿。幸好他出来得快,把它赶到一边,对它说:“小黑,此处不宜小便,到墙角去。”
“荷花睡在下面,你在这里撒尿,太不像话了。”他计划把荷花的坟墓用东西围起来,上面种些花,不让动物和人去践踏。
管大妈没见到小黑狗,听见小黑狗身上的小铃铛在姚汤平家的后院响,便在外面叫唤:“小黑、小黑,快出来,吃饭饭喽。”
“嘘,快去,你奶奶在叫你。”姚汤平冲小黑狗挥了一下手。
小黑狗不想出去,蹲在地上用爪子挠痒痒,虎头虎脑的样子,特别可爱。
“你不走,我走了哦。”他打开院门,小黑狗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管大妈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去哪里做事?”
“哪也不去。”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朝棺材铺走去。
今天,何财进来得挺早,见姚汤平来了,知道他的来意,说道:“这几天比较忙,你来得正好。”
其实,做棺材的圆木粗大,两个人一起干才省力气。何财进一直想招个徒弟,但又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所以,情愿自己多吃点苦,把临江的棺材生意牢牢地攥在手里。现在,他一心想带姚汤平,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真正的原因,或是同情他,或是同情自己夭折的女儿,或是他本就是一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人。
姚汤平和何财进合力将一根圆木抬起来放在木架子上,何财进用马钉把圆木固定之后,弹上墨线,拿来了一把板锯。他们俩一人握住板锯的一头,叉开了步子,对着墨线就锯起来了。
你推他拉,他推你拉,反反复复。板锯顺着墨线缓缓往前移,带出的锯末落在他们的身上,抖一抖,便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姚汤平边锯圆木边时不时地往门外瞅,想看看何香莲来了没有。可是,锯完了一根圆木又锯一根,他出了一身的汗,始终不见何香莲的身影。
何香莲干什么去了?今天会不会来店里?他不便问何财进,可脑海里总有她的影子。
“做棺材虽说不像做其它家具精细,但也不能马虎,想要做到严丝合缝,也要用上心才行。”何财进见姚汤平有点心不在焉,提醒他。
“这个是。”姚汤平点头,减少了往门外看的次数。
木料锯好了,何财进安排姚汤平把木料刨光,见他一身的汗,叫他歇口气再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