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灿烂的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姚汤平憔悴不堪的脸上。他像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一样，醒来时感到浑身酸痛。

袁河上，当年用小木船拼起来的浮桥早就拆掉了，现在是混泥土大桥。河中的莲荷也多年前就绝迹了，不可能有荷花飘香。

他肯定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梦，但仍不自觉得跑到了袁河边，想看看那孤零零的几棵柳树上有没有“姚汤平”三个字，结果失望了。

回到家中，他草草地吃了点东西，感觉特别困乏，便又倒在床上睡觉，一觉又睡到了日落西山。

天黑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但没有起床，半眯着眼装睡。他想看看那个荷花姑娘会不会出现。他不相信世上有鬼，只相信有梦，而梦是不现实的。

等到半夜，他的眼睛有点发胀，而神志尚清，根本没有睡着。

这时，昨晚梦里见到的荷花姑娘又出现在他眼前，不过换了一套洁白的纱裙，宛若一朵出水芙蓉。

“是你，荷花，我这不是作梦吧？”他猛地坐起来，脸露喜色。

“是我，相公，你不是作梦。”荷花甜甜地笑着，托着他的手轻揉细抹起来。

可他总感觉这就是梦，问道：“荷花，你的头发怎么散着，不挽起来了？”

“相公，我刚刚沐浴过，瞧你那傻样，好像见到了落水鬼。”她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娇嗔地说。

“你哪里像鬼，哪怕是鬼，索了我的小命去，我也心甘情愿！”他们依偎着坐在床沿边。

他捧着她的脸，狂热地亲吻着，一股幽幽的荷香沁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相公，我们来对对子玩吧，以前我老是输，今天看看我能不能赢你。”她的声音那么甜美，醉了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会对对子，我是粗人，哪里懂？”

“不要谦虚了，我知道你是怕我输了尴尬，但现在你不一定那么容易赢得了我。”她起身点亮了红烛，整个乌漆漆的老屋顿时显得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那些雕刻的花鸟虫鱼、凤凰麒麟，个个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我先来，”她抿起樱桃嘴，合上丹凤眼，凝神片刻，用银铃般的嗓音说道，“并蒂莲，心连心，风风雨雨永不分。”

他直皱眉，真的不会对对子，可她又不信。见他不开口，她抓住他的双手直扭柳腰，那婀娜的迷人姿态令他无论如何不忍心让她失望。

情急之下，他触景生情，脱口而出：“你和我，手牵手，日日夜夜两相随。”

“好，我就知道你行。”她吻了一下他，嫣然一笑，“河上花，河下生，生生死死在河里。”

他听了不单是皱眉，而且心里暗暗叫苦，这下是怎么也对不上了。

她不仅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去了，而且似乎还向他暗示着什么。

这对子如果对不上，他觉得又会有什么灾难降临，便急速暗忖：“水灭火，土克水，有了！”

“土上草，土下生，死死生生在土里。”他朗声念道。

他此对一出，只见荷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拢了。她抱住他的腰，粉脸贴着他的胸脯委屈地说：“不要，相公，不要离开我！”

他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爱怜地说：“荷花，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的心已粘贴在一起，我们的情丝已相互缠绕，没法分开了。”

“相公，其实，我也不想来找你，可我的心太孤独了，我要天天夜里来陪你，你乐意吗？”她说出了心里话。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用行动告诉她，他一刻也离不开她。

此时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她就是人们所言的鬼，而且是落水鬼，可他一点都不怕。

自此之后，夜于姚汤平而言，不再孤单，不再漫长。

荷花每天深夜准时会来陪他，吟诗作画、歌舞对弈、香榻销魂，好不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