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阿莎警觉这月光的诡异,不顾腿脚的疲乏以及长袍的拖累,跨步跑过庭院,在灵树与橡树间寻找一片可供她观仰月亮的空地。盘根错节的橡树树瘤以及恣意生长的灵树树干让林间的小路变得难以行走。她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忘记了身后跟着的布列塔腿脚不便。
齿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夜枭的鸣叫被拉得格外悠长。阿莎扶着灵树喘息休憩,粘稠的液体自指间流淌下手臂,接着又闻到了一股甜腻的气味。她将手凑近鼻子一闻,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浓郁的香甜气味让她泫然欲呕。
四方的黑幕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又重新置身于某个熟悉的场景,然而她却怎么都想不起到底是哪里。她看到一束光,斑驳的光影自树冠中透过。于是她开始追逐光,穿过腐沼树林,世界越渐明亮,却也笼上了一层腥红的帘幕。
那是一片辽阔的湖泊,湖水明澈如镜,红色的月光照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阿莎抬头仰望,一轮红月高悬长空,如同泣血的明眸。怎么会这样?阿莎深感疑惑,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满月。
“世间将沉沦,黑暗来临。”不知不觉间布列塔已悄然站在阿莎的身后,“这就是最好的证明,留塔尔的火焰在焚尽世间的一切后将熄灭,这是最后的疯狂。”
阿莎转身看向布列塔,此时的他正举头凝望,兜帽已褪至背后,显露出狰狞的面容,圆月在他湛蓝的双眼中犹如两团熔火,明亮闪耀。
布列塔哭了,眼泪流过他结痂的脸孔,滴落在风尘仆仆的深色斗篷上。他的双膝沉重地跪倒在湖边的软草地上,两片“嘴唇”不住地抖动。“啊,留塔尔,我祈求您再给我点时间,那侍奉您的仆人已然出现。留塔尔……”
红月高挂,星辰作伴,稀薄的流云匆匆飘过,然而在湖边的阿莎连一丝凉风都没有感受到。她留下仍在对红月诵祷的布列塔,沿着湖岸绕行,直到看见一间湖畔的茅草屋。
阿莎欣喜若狂,加快脚步来到茅屋前。与隐修院不同,茅屋并未显出破败的迹象,树篱栅栏围成的院子中有一条通往茅屋大门的小径。她依路前行,轻推开轻掩着的木板门,屋内的烛光霎时间逃逸而出。
一支蜂蜡蜡烛正徐徐燃烧,然而屋内却空无一人。阿莎迈步走入,身后忽然传来嘎吱的怪响,她猛地旋身,一个佝偻的身影嵌在门框之中。
“布列塔。”阿莎平静地开口,“为什么屋子里蜡烛燃烧着,却没人?”
布列塔环顾一周,将茅草屋细细端详,随后朝着一个木箱子拖步走去。他推开箱盖,一件白色长袍静静躺在箱子中。于是他将长袍取出并抖开,长袍舒展,其兜帽开口处有藤枝面罩包覆。
“养蜂人。”布列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