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轻者罢职去官,重则被东夷人“意外”偶遇,遭袭身死。
一来二去,带方县俨然成了一盘僵局。
甚至经过历任带方令的荼毒,仅有的两百余县卒都成了纸面军队。
若非如此,前任带方令也不至于吓的挂印而去。
而见他这么一说,旁侧书案后的戏志才不禁哈哈一笑。
“明公这是要知难而退了?”
“不,我反而更有兴趣了,否则怎能显出我的手段!”
戏志才闻言,顿时深以为然。
正如魏哲所言,局面越是困难他反而越感兴趣了。
即便魏哲不做些什么,照带方县这么发展下去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
历史上便是如此,当朝堂无暇顾忌边郡时,地方豪强的短视便暴露无遗。
而见魏哲对豪强颇为嫌弃,戏志才当即好奇道:“所以,明公是准备先灭数家豪强,杀鸡儆猴么?”
不想魏哲嘴角微翘的摇头道:“孟子有言: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圣贤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如此残忍呢?”
“我还等着这些良才美玉大展拳脚,为吾效力呢!”
毕竟除了县丞、县尉由朝堂任命之外,其他属吏都由县令自行辟除。
也就是说,那日前来迎接魏哲的属吏之中除了县丞黄雄之外,他都可以自行处理,留任也可,另行任命他人也可。
不过按照官场惯例,此类门下诸吏一般都会辟除本县英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县令和地方豪强交易的筹码。
这个权利看似没有什么效果,历任带方令也曾腾挪转折却依旧没有破局。
但是魏哲与他们不同,麾下五百精骑让他拥有随时掀桌子的权限。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用不用是一回事儿,但你不能没有。
见魏哲这么一说,戏志才也就不再多言了。
“本想让志才屈居主簿之位,如今看来只能缓缓了。”
戏志才闻言当即洒脱一笑。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显然,他已经猜出了魏哲准备玩什么花样了。
……
次日,新县令的几个任命便传出了官邸。
“任戏志才为功曹,兼掌户曹掾。秩百石,铜印黄绶。”
“任太史慈为兵曹掾,暂行县尉事,秩百石,铜印黄绶。”
“任钟扈为贼曹掾,秩百石,铜印黄绶。”
所谓功曹便是诸曹掾之首,主掌辅佐县令之任。
一般都是县令心腹充当,诸曹若是有缺可随时替补。
而户曹掾则是县令麾下诸曹掾中权力最大的一个职位。
主掌百姓户籍、祭祀、农桑不说,还兼管诉讼、刑罚。
至于表面上看好像掌管司法的“法曹掾”,实则只是负责主掌驿站交通,属于不折不扣的边缘部门。
所以当魏哲的任命一下,戏志才顿时便成为了带方城中的二号人物。
除非县丞黄雄想要和魏哲撕破脸,否则说话还未必有戏志才管用。
而太史慈和钟扈的任命,则是魏哲思量再三的结果。
因为兵曹掾主掌军事、征兵、输送士卒之则;贼曹掾则主掌治安之事。
有两人在位置上,魏哲才算是真的掌控了带方城。
于是没过几个时辰,带方县该知道的几乎全知道了。
西郊,阳丘乡田氏坞。
只见一穿青色绸袍,外披黑色熊皮大氅的阴鸷老者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片刻之后,这老者忽然转头看向仆役道:“县寺还有什么变动没有?”
那老仆闻言连忙躬身道:“听说县君将名册上的县卒都贬为辅兵,转而以将自家两百宾客充任,如今县君的五百精骑已然入驻校场,正大肆整顿呢。”
听到这里,老者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这是……在有意试探?”
老者并不奇怪魏哲想要动县卒队伍,因为他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县令,但是没想到魏哲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动作。
想到这里,老者忍不住再次骂了一句前任县尉刘环。若不是他死的太快,他们这些人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措手不及。
见老者如此失态,一旁的中年文士当即朝仆役挥了挥手。
待其下去之后,中年文士方才上前安慰道:“父亲何必忧心?优势在我!那魏哲小儿便是有些许骑兵又如何?只需我家一封书信便可立即招来五百胡骑!此人若是不安分,不过一冢中枯骨尔!”
言及此处,只见这中年文士颇为轻蔑的朝县城方向扫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观其面容,正是那日在城门处迎接魏哲的主簿田文。
倘若魏哲一来便换了他另任主簿,田文说不定还能高看一眼。
但魏哲连自己都不敢动,只敢在诸曹掾上做文章,便说明他不过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罢了!
实际上田文也确实有资格自傲。
毕竟十数年下来带方县已经换了数任县令了,但主簿一职始终在本县豪强手中,他本人更是遍任县寺各个职司。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甚至比魏哲这个县令更了解带方县。
那老者见他这么一说,当即面色稍霁。
这瘦削老者唤作田韶,正是田氏家主,也是田文的父亲。
带方田氏虽不是什么士族名门,但也是县中有名豪强大家,实力强劲。
不过田韶或许是年纪大了,想了想还是犹豫道:
“倘若这厮不知轻重,一意孤行呢?”
没办法,田韶这辈子见过太多莽夫了。
很多年轻人压根就不会考虑太多,脾气一上来往往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尤其魏哲还是一个刚从黄巾战场下来的武夫,未必有什么脑子。
田韶可不想最后败在这个上面,那也太耻辱了。
不想田文听罢却负手抚须,自傲一笑道:
“那厮不过一外来流官,如何能与我家相比!”
“有此坞壁,纵然魏哲想要一意孤行又如何?区区五百骑兵,不足为虑!”
此言一出,田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老怀宽慰道:“也罢,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或许我带方田氏将在你手中振兴!”
说罢老者便一脸释然的转身离开,只留田文一人兴奋的待在书房也不知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