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正新平时不爱与人交流,只有情绪激动时说的话才多一些。
今日便是如此。
他拉着张训翻来覆去的说着自己的感谢,最后还是旁观的朱成义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面制止后才闭上了嘴。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激动,反倒让张训不知如何反应了。
张训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不过经了这么一遭,桌上的汤菜也都差不多凉了。几人赶紧将饭囫囵吃完,随后各自将用的碗筷洗净,这才坐回桌前重新说话。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的现状,张训想起邓佑君的来信,出声问道:“说来我前几日收到觉先的来信,说北平正府有意同法兰西借款,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随后姜伴若长叹一声,说道:“确有其事,觉先已经联系过我们了,我跟成义已经决定参与抗议,现在就等着觉先联系我们了。”
张训敏锐的察觉到罗正新似乎并没有参与此次事件,不由朝他看了一眼。
姜伴若当然也注意到了张训的眼神,连忙解释道:“训之,我跟成义孑然一身,家中对我们的期望也不高,所以闹就闹去了,正新不同,他家中对他寄予厚望,更何况他人也聪明,若是能接着念下去,定会大有作为!”
“不像我们。”
姜伴若苦笑道:“怕是学不出什么了。”
张训也知道罗正新家中的情况,对他不参与活动也十分理解。
每个人都有自己爱国的方式,并不是只有参与抗议活动才是真的爱国。
而张训也不打算冷眼旁观。
“北平正府卖国求荣,此种行径令人不齿,也让国人寒心。我既已知道了这件事,便万万没有看着的意思。只是觉先让我不要找他,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姜伴若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忧愁道:“我们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听说他被警察厅关了起来,罪名是扰乱公共秩序,一个月后便会被驱逐出境,现在大家正想办法救他呢。”
“什么?!”
张训先是一脸震惊,随后怒声道:“觉先怎么会被关起来的!什么叫扰乱公共秩序,这是什么罪名?!”
他越想越气,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法兰西人真是欺人太甚!”
张训虽心中不忿,但也知道生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问道:“是领事馆的人举报的吗?觉先做了什么才会被说扰乱公共秩序?”
朱成义闻言沮丧的挠了挠头,说道;“还不是赴法借款的事情!此次的人员名单已经流出来了,北平正府派了特使朱钤和财政部次长吴昌赴法商谈借款一事。觉先已经打听到两人会在六月初秘密赴法,然后在领事馆落脚,因为时间紧迫,联系同学便频繁了些,谁知道竟会被法兰西警察以扰乱秩序的罪名给抓起来!”
姜伴若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不过是莫须有罢了,这次行动是觉先牵头举行的,若是他被抓了,又被驱逐出境,这次的抗议行动怕是会不了了之了。”
“那这样岂不是正中了那些卖国官员的下怀?!”
张训气的直接站起了身。
他说怎么觉先不让自己联系他,恐怕他早有预料自己会被抓进去。
“你们就没想出什么办法能救他出来吗?”
朱成义耷拉着脸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姜伴若道:“能想的都想出来了,我们请了郑教授当中间人希望领事馆能出面救出觉先,可领事馆的条件是让觉先好好读书,不可再关心任何国事,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学生便好,甚至如果觉先答应,领事馆还承诺会承担这期间的所有费用,绝对不会让觉先受委屈。”
姜伴若说到这里没忍住叹了口气:“可你也知道觉先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最后双方不欢而散,郑教授也无能为力,我们便只能重新找办法了。”
“后来我们又写过请愿书,想请求法兰西正府将他放出来。只是请愿书一点用处都没有,法兰西正府根本不重视我们的请求!倒是有几个同学愿意帮我们,他们家中是做官的,说可以拍封电报回国让家里帮忙说一下。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谁知电报是上午拍过去的,下午便回了信,若不是电报太贵,恐怕就不是寥寥几字拒绝了。”
朱成义也说道:“现下大家能想的办法都想出来了,只剩最后一个了,就是.......这法子有些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