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成安然坐在石凳上，神识如细密蛛丝，悄然蔓延开来，始终观察着崖边上的小妹和周福。

当看到小妹能鼓起勇气，踏上这‘问心路’，周道成目光也是欣慰。

“这小丫头，算是个胆大的。”

看着小妹小心翼翼的走在玉石路上，周道成的思绪亦不由自主的飘回到往昔。

当年，他第一次看到这条玉石路时，双腿也是止不住的瑟瑟发颤。

那时他们一共十人齐聚于此，有四位族兄弟面露怯意，权衡再三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他自己也是在恐惧与不甘之间激烈挣扎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踏上此路。

当时那副窘态，后来没少被老十一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当然，随着年龄增长，大家渐渐懂得了分寸与尊重，这类肆意的调侃也就不再像儿时那样。

至于其他四人，都是他的晚辈，在教学堂里，首学便是文字与礼仪，自然不会像老十一那般肆意说笑他这位七伯或七叔的。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云雾之中便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

她神情严肃，手臂伸展着，像是在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又似在给自己增添前行的力量。

每落下一步，她那双眸都会迅速的在玉石路上瞄上一下，而后又继续目视前方。

终于，当阿宁成功踏上了熟悉的青石板，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双腿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身体也摇晃了几下，险些狼狈的跌倒在地。

所幸，周道成急忙一道柔和的法力扶了小妹一把，将其牵引到身旁，安然坐下。

“先歇会儿吧。”他轻声说道。

阿宁默默无言，只是将双臂平放在石桌上，额头紧紧贴于双臂之下，双眼紧闭，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仿佛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别埋怨你哥，家族规矩，你哥也没办法。”

周道成将手轻柔的搭在阿宁背上，法力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涌入，悉心舒缓着她那紧绷的情绪。

“况且你今日的表现很出色，一刻钟的时间不到，便顺利走完了这九十九块玉石路。想当年你哥我第一次走的时候，表现可比你逊色多了。”

在法力的持续抚慰下，阿宁那原本紧绷如弦的身躯渐渐松弛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盈盈的望着大哥，好奇问道：“那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呀，大哥？”

小妹的这一询问，顿时让周道成心中泛起一丝笑意。

“这小丫头，竟还想听你大哥的糗事？”

“罢了罢了，反正也并非什么不可言说之事，略加修饰润色一下就好。”

于是，在等待周福的这时间里，周道成便徐徐向阿宁诉说着自己当年首次踏上这条玉石路的难忘经历。

当周福从云雾缭绕之中缓缓走出之际，一眼就瞧见宁姐姐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

“她们在笑什么呢？”周福满心疑惑。

而周道成与阿宁在看见周福那副模样时，阿宁立马来到崖边，大声道：“小福，快些过来，你前面就只剩下十几块玉石板了，你别害怕！”

看着阿宁并未嘲笑周福此刻的窘态，反而还为其鼓劲加油时，周道成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之意。

“没有嘲笑与讥讽，没有冷漠与戏谑，只有诚挚的关怀与鼓舞。这细微之处彰显出的，正是家族得以稳固延续的精髓啊！”

当然，身为长辈的周道成，第一眼瞧见周福那副模样时，他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幸好这些年在栖霞城，面部表情管理方面颇有心得，才能迅速调整回来，不至于失了仪态。

毕竟周福这侧蹲身子，双手紧贴在玉石路面上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横行的螃蟹，正一点一点，慢悠悠的横向挪动着脚步。

这样子跟他当年第一次走这条“问心路”时如出一辙。

周道成心中笑道：“这才对嘛！这第一次走‘问心路’，就该这样啊！”

在宁姐姐那一声声清脆响亮，充满鼓励的加油助威声中，周福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终于成功走过了这条令他胆战心惊的玉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