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六师兄也能跟着来就好了。”云景小声嘀咕。
珝臣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师父来为你治好了病,回到道观,别说六师兄,哪个师兄都见得着。”
云景听出他的揶揄,却不以为意。
“我九岁上来到白鹤观,有些师兄弟的感情真是比家里的姊妹们还要亲。那时候年纪不懂为何爹娘狠心将我扔到山上,别的兄弟姐妹都是锦衣玉食,我却连点肉都吃不上。师父和师兄们看我成日里哭,把好吃的都让给我,就连给神仙的供果,撤下来也是先紧着我吃。”
说着说着,云景的眼泪流下来。
珝臣拿出一条锦帕,小心为她揩去泪水:“小时候爱哭,现在都到及笄之年了还那么爱哭呀。”
“我就是变成了鬼,也要回道观去。”云景边抽嗒边说,“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固然是抓鬼的,却不会抓我,我还是要去吃供果的。”
“嗯,我说怎么每次你师父供奉山神的果子我都吃不到,原来都是被你吃了。”珝臣笑道。
云景停止抽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珝臣:“你终于肯说了,原来你是此地的山神。”
“是你太笨,一直猜不到。”
“你们这里卧虎藏龙,连东岳帝君都是常客,我哪里知道原来你是山神。”
珝臣眼带笑意:“看我不是什么大神仙,是不是失望了?”
云景撇撇嘴:“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左右我也当不了神仙了。”
“此话怎讲?”
“我当个凡人都历经坎坷,这摆明了老天要整我,哪还能让我飞升上仙?”
云景这话是当玩笑话说的,可是珝臣听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云景无心之言却一语中的。他强换来她的一世凡尘,若她能得道升仙固然圆满,可若是稍有差池便只能魂飞魄散。
不知珝臣思绪的云景还在自顾自说着:“听我娘说,我出生那年冬天大雪下个不停,我发高烧老也不好,京城里的名医都瞧遍了也是没辙。我爹爹冒雪来到白鹤山求我师父,他老人家见了我,只说前世罪孽深重,今生要多加小心,尽早入山修道。”
珝臣细细摩挲着云景的小手,云景讲到忘情,并未留意。
“师父来了我的病就好了,爹娘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我行了拜师礼。自那以后虽然也是小病小灾不断,不过可能是因为有了师父,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师父要我三岁便入山,爹娘舍不得我,一直拖到九岁那年,我顽皮爬树跌落下来,差点丢了小命,师父义令严词要我入山,爹娘才应允了。”
珝臣只听着不说话,心里却已经想到当时君洧慌里慌张来向自己汇报,说姑娘在树上站着好好的,脚下的枝桠突然断了,自己勉力拽了她一把,可还是摔折了锁骨。
他不顾金虹氏阻挠,赶去看她。幸而有专治跌打的神医已为她妥善治疗,说是静养一个月便会好。他叫逸然化作一个侍女,喂了她长生大帝的仙果,没几天伤就好了。自那以后,他要君洧更加小心看护她,可是,仍然还是让恶人屡次得手。想到这里,他懊恼不已。
“你说,我前世到底犯了什么重罪呢?”云景眨巴着眼睛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