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陈之初语无伦次。
“你不杀了?”
“杀人”的话在他嘴里滚来滚去,轻的像雪,无足轻重一样。
显得陈之初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是个笑话。
陈之初的确后悔了,不说刀已经化成了粉末,刚新交了朋友,他一点也不想失去。
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即使代价具体是什么,陈之初并不清楚。
但他想,那里面一定包含了孤独。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他想要朋友。
“之前是我打不过那个胖子,吃不到饭才想杀他...”
陈之初低头扣手,解释的很生硬:“现在...现在有你啊,肯定能打过他了。”
玉人一样的小少年不解:“你必须要吃饭?”
“当然!”
陈之初有点怀疑这人可能真的是个仙人,只有天上的仙人才不用吃饭。
嗯...其实还有一个不太礼貌的想法...
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另一个当事人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关于人类,又多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快吃吧!”
陈之初把馒头一把塞给他,抬着他的手怼到嘴边,“馒头冷了就不好吃了。”
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良久,玉面小少年不太熟练的张嘴咬下一口。
见朋友吃了,陈之初展颜一笑,随即大口大口吃起馒头。
吃着吃着,鼻子逐渐不受控的酸涩起来,委屈悲伤的泪水如滚珠一般落下。
生活太苦,只有每当吃饭的时候,香喷喷的食物入口,才会有那么点甜味。
在孤独的小孩心中,吃饭是仅次于睡觉的人生大事。
因为这两者都能让他有一瞬间的幸福。
尽管每次这恩赐的霎那间的幸福太过短暂,但对一个连孤儿院都没出过的小孩来说,也足够了。
可这世界上就是有让人无数种痛苦的方法。
连睡觉吃饭这种维持生命的基本幸福也能被旁人剥夺。
陈之初想不明白。
他又大口咬下了三分之一的馒头。
为什么做错的是赵君,而受苦的却是自己。
偷看他人洗澡难道是对的吗?
为什么李老师知道后会是那种反应?
是的,赵君害怕的“揭发”其实早就已经发生过了。
在发现赵君偷看李老师洗澡的当天下午,陈之初便鼓足了勇气找到李老师告发了他。
可令人震惊和疑惑不解的是,李老师在听完后,竟然没有对赵君采取任何惩罚措施,反而是...
“看不出来,你年龄这么小,管闲事倒是熟练。”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陈之初的三观震的稀碎。
也打消了他所有的勇气。
失魂落魄的从教师房间出来,便被赵君逮了个正着。
“陈之初!”
还在失神的陈之初被赵君一巴掌扇翻在地。
从未吃饱过饭的他浑身没有一点能保护他的脂肪层,骨头与水泥地相撞后的剧痛让他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晰。
只可惜,还未等陈之初有什么动作。
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落在身上,期间还夹杂着赵君的暴喝。
“让你告状!我让你告状!”
赵君气急了,拳头没个轻重,打的陈之初鼻青脸肿却都不见收手。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孤儿院的房间隔音都不好,李老师不可能没有发现外面的事情。
等陈之初被打的头重脚轻都还没人出来制止。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之初如果再不明白,那就真成傻子了。
“我没有!”
赵君大喘气,停了手:“你说什么?”
陈之初全身微微颤抖,双手抱头,声音略闷却很清晰的传出来:“我没有告状!”
赵君指着地上小小的一团,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暴喝打断。
“吵死了!老子要睡觉,滚出去打!”
重物砸在门上的动静,让两个小孩都抖了一下身子。
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赵君一手提着陈之初一路拖到他们宿舍后面的空地上。
狠狠被摔在地上,陈之初吃痛,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
赵君今年虽然只有十岁,但眉眼间的纯真已然被戾气所替代,那双眼睛中的淫邪和算计不比成年人少多少。
但尽管有多么早熟,对这种亏心事还是心有余悸,但又不可能真的把人打死。
于是乎,赵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确定你没有告状?那你去李老师的房间是去干什么?”
陈之初不愿躺在地上,他试图用手撑起上半身想站起来,但刚一有动作,就再次被踹翻在地。
“我让你起来了吗?”
赵君狠狠朝他腹部踢了一脚:“我问你话呢?!你去李老师房间是去干什么了?!”
陈之初双手勒紧腹部,痛的冷汗直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去...去...要...要糖...糖吃。”
几天前,李老师外出去山下的县城里赶集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罐奶糖。
赵君自然是吃到了。
这个理由似乎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