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警察，会被吃……周哥很厉害的。”根据这些天看电视的理解，人都对警察有所敬畏，应该是比道士还要高一筹的所在，红狐反复在头脑中演练，自己肯定应付不过来但周隹就不一样了，当然“吃人”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

“连警察都不怕？那怎么办？要不你跑吧。”说着方菱把车扔倒一边上前研究怎么解开铁链。栓住红狐的只一根普通皮带扣加上一条很细的环扣链，人家常用来栓猫狗，五六岁的小孩都能轻松解开，更何况这么一个成年人。三下五除二解开项圈方菱一脸纳闷问道：“这不是很容易就解开了，你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红狐瞪大双眼。

是啊，为什么要跑？一开始因为跑不掉而不敢跑，到后来不用害怕被吃掉而不用跑，现在正过上自己半理想中的样子更不用跑，被铁链锁住从抗拒到习以为常再到不知不觉间成为一种习惯，不是无法挣脱因为认可而失去挣脱的理由。

“可是他为什么要锁住你？”

“周哥不准我乱跑。”

“那也不用锁住你啊，你不跑就是了。”

“周哥要我这样做。”

一个涉世未深的妖怪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相互言语都能听懂就是无法理解，万里晴空中的迷迷感让整件事变得黑暗又没有杀伤力，红狐只是想做人并不是人，人不总是对的但妖也不见得就是对的，沟通的桥梁未建立就如同在彼此之间划出的一条界限，突破不了界限就无法真正融入进去，自然不理解方菱异样的眼光跟疑惑。

“唉！不跟你说了。我刚才是从那边过来的吗？”方菱本来脑子就乱被红狐两句话更搅得更是摸不着头脑，准备离开时突然意识到原本应该嘈杂的街道竟然静得出奇，侧耳仔细分辨也只听见微弱的“嗡嗡”声，很弱，弱到分辨不清到底是外面的声音还是耳朵里面幻听，一时间失去方向不知道身在何处该往哪走。

“是的啊，你是上学去吗？”

“谢谢。同学约好去玩，我们去捉妖怪。”

“别去，有妖怪会吃人。”听到要去捉妖怪红狐第一反应就是会有危险，自己就是妖怪当然知道与妖怪打交道本身就存在风险，更何况是去捉妖。

“对！妖怪会吃人，嗷！我走啦。”方菱对红狐的警告根本不当一回事，转身冲她作妖怪张牙舞爪状，抬起车头调转方向嬉笑离开。

回到路中央迷失感瞬间散去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再扭头看向红狐，方菱皱起眉，刚才是从那边过来？想不起来，好像很怪异但又无关紧要。

熊勇一早到了城中花坛那，翘起二郎腿坐在青砖围起的花坛上，手里来回把玩一块像牛角形状石头，脸上堆起得意的笑容。石头暗红油亮比鸽蛋大些，细的那头穿了根红绳方便挂脖子上。

方菱按响车铃，熊勇一见来人了赶紧站起身不等方菱车停妥当就拿起手里的石头道：“看，这我从家拿的，辟邪！只要有这个东西在什么妖怪都不敢靠近，要是遇到妖怪你就跟在我后面别离我太远，太远我怕顾不上你。”先是秀了一番自己的石头，想起了方菱也要拿件法器出来正好比对下谁的好问道：“你带什么了，我看看。”

“我没拿到。”方菱撇了撇嘴。

“不是说你家祖上降妖的么？法宝什么的随便拿一件就是。”熊勇一收刚才那股兴奋劲拉着脸转而抱怨起来。

“我爷爷在家根本机会，要是被他知道拿去捉妖怪，门都不让我出。”

“怕什么，你等他不注意偷偷拿一个啊。你瞧我。”熊勇举起手里的石头：“这就我爷爷的，我跟他磨了好长时间不也不给，就为这还挨我爸一顿狠揍，最后还不是给要来了。”说着便撸起袖子上衣展示努力的痕迹，在他看来挨顿打不算什么，当那么多人面前吹嘘，这脸面下不来以后就有得被人嘲笑。

方菱本就不想去既然答应了要去又没拿出个像样的东西，只好扭过对熊勇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都到了集合点，熊勇见人就摆弄自己的宝贝，顺带数落下方菱。付庭可不惯着他，一把拉过方菱：“干什么干什么，欺负我们家菱菱怎么的？瞧你那熊样别见到妖怪你第一个怂。”

“我怂？我怂就不叫上你们了，你别到时候哭着要回家就行。”

“我哭？你说我哭我就哭，凭什么？”

“要不要打赌？”

“为什么打赌？凭什么？”

付庭跟熊勇两人不依不饶你一句我一句，方菱偶尔也帮帮腔，一行人在骂骂咧咧声中前行只多把这次行程当做郊游，当空的烈日跟嬉闹声给驱散了担忧让行程多了几分乐趣。

人是妖怪们喜欢的食物之一，人多的地方自然成为妖怪们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忌讳的地方。频繁的活动导致信奉道士法师的人增多，信奉的人多了道士法师人数同样随之增长，即便不乏招摇撞骗之辈对妖怪来说风险也在上升。信奉这种事具有很强的迷惑性，会使信奉的人盲目的以为自己持有的金石器具有法力可以保护自己，在盲目的信奉加持下使得他们更具抵抗意识跟攻击性。道行高的妖怪虽然不惧怕这些只有精神加持的低劣法器，但难以抑制的妖气使得它们很容易被有实力的道士们盯上。道行低的妖怪大多连普通成年人都敌不过，更何况是充满攻击性的成年人。风险与收益并存贪图肉食要么冒着被捕杀的风险要么选择远离人类聚集地。

正因为如此城中有实力的妖怪越来越少，使得周隹拓展领地毫不费力，他又反向把道士法师们挤了出去，让一部分愿意与人和谐相处的妖怪获得条件。领地过大致使实际控制范围有限，城西地段跟城南城北都有衔接，城北自然不用说妖怪最多的地方，城南跟城东都有一群颇有实力的道士坐镇不会有妖怪乱来。方菱一行由西往东从周隹控制区域到道士们控制区域，谈不上有多大危险，但几方交界处总有被忽略的阴影地带，难保不会遇到妖怪。

如果遇到妖怪……如果遇到妖怪……红狐努力压制自己不安的想法，偏偏不安的躁动犹如起伏的山陵反复揉挤胸口。它猛然爬起，爪幻化成手扯去锁链。通知周隹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现在追过去在紧急时刻还能抵挡一阵，红狐深吸一口气夺门而出，寻着方菱留下的气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