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目光闪动,看向娄昭君笑意盈盈:
“我这乖女从小最擅察人心思,家中仆人有时做错事要瞒着我们,昭君一看便知。但昭君心地又软,很多时候便是知道他人心思不纯,也不去揭穿。久而久之,便成了个万事放在心里的性子,虽是懂事,但也让我这个做阿母的心疼。”
顿了顿,娄氏又接着道:
“自从昭君见过你之后,我便发现她性子自然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无时无刻都想在自己身边刻意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她变得更加……自在了。我以前总是想着什么时候昭君也能像她两个姐姐一样,会对我们发脾气,会争抢自己想要的东西。”
高欢福至心灵,如梦初醒般肃然问道:
“昭君以前从来没有与你们起过任何冲突?”
娄氏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昭君从小就听话又善解人意,从不肯做任何让我们为难的事情。小时候就算是再想要的东西也从来不和两个姐姐争抢,我作为阿母,其实是一直觉得对昭君有所亏欠的。”
“昭君在你们面前唯一一次争取就是因为我吧?”
“高公子所言不错。”
旁边的娄昭君突然转头插话道:
“高郎不必挂怀,昭君也并不是一味委曲求全之人。阿母只是平日里宠溺与我,才把昭君说的这么可怜。昭君身在高门贵族,难道还有谁能给我委屈不成?”
娄氏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怪不得人们都说女儿外向!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先替高公子说话了?可别到时候在家里没人给你委屈,你这个心心念念的高郎反倒给你委屈了!到时候你阿母可不能时时护着你。”
高欢连忙起身小心翼翼道:
“小子自幼身如浮萍,除抚养我长大的长姐一家之外,从没有人像昭君一样这么一心一意维护与我!小子虽然无知,但天良仍在,必不会辜负昭君如此心意。”
娄氏听罢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这些话你下去之后好好和昭君去说便是!无需在此处辩白!你只需知道,昭君是我娄家、是我心尖尖上的珍宝,你若是有一天胆敢负了她,我虽一介弱质女流,可也能让你身名俱裂!”
闻言,高欢心中暗忖道:这丈母娘今天不会是专门来恐吓我的吧!还一个甜枣一个棒子,这还没夸两句呢!
于是高欢应声道:
“夫人不必疑虑,小子早就和昭君指阴山立誓,此生定不相负!”
娄氏颔首轻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
“今日我找你来另有一件要事,也是事关你和昭君的亲事。”
见高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娄氏接着道:
“娄家既是真心实意与你结秦晋之好,就要为你们未来前途着想。我娄家虽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颇有些家资。昭君两个姐姐出嫁时我们都是依汉家礼仪备了六十四抬嫁妆,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为昭君准备……”
半晌不语的娄内干突然面带骄傲搭腔道:
“昭君性子平淡,从她还小的时候我就担心她以后不会持家,因此这么些年一直在为她添置嫁妆。”
高欢刚想开口,娄内干笑着挥挥手,而后施施然道:
“一百九十二抬!”
见高欢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含金量。娄内干有些不情愿的补充道:
“一百九十二抬嫁妆,莫说是在六镇,便是整个大魏也不多见呐。昔日陈郡谢氏在南朝人称王谢,那是何等清贵。但才女谢道韫出嫁时,也不过只备了一百二十台嫁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