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昭君听完也不抬头,只是默然不语。
经过了长长的沉默,娄昭君终于慢慢抬起低垂的螓首,原本素净的脸上全是泪水,如同雨后梨花。她双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线,眼神中满是决然。凝视着面前的两人,声音虽轻,却如磐石般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昭君早已……早已和高郎私定终身,女儿此生非高郎不嫁!”
言罢,她缓缓向两人施了一个大礼,也不等两人答话,拉起还跪在身后的月姝跑出了东阁。
娄内干捶胸顿足,连忙吩咐几个外面的侍女一定要追上昭君娘子,追上之后好好看顾,可别出什么事情。
娄氏愣在原地,颤声问道:
“夫君,昭君刚刚最后一句话说什么?”
娄内干听到自己夫人询问更是气愤不已,恨不能现在就让人把那个贺六浑抓到身前,立刻打死!
平复了好大一会心情,娄内干才压着嗓子低声道:
“昭君看来是真的留不住了,她自幼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从不会轻易放手,也不知贺六浑那恶子使了什么妖法!竟能把我聪慧的昭君给迷得如此不识大体!”
娄氏本来还抱着一种可能是听错了的侥幸,不愿相信娄昭君最后说的话,此刻听到自家夫君这么说,顿觉天旋地转。她敢和人私定终身!她眼里还有没有礼法!
昭君,她怎的如此不识大体!
“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不能任由贺六浑那恶子如此猖狂!我们报官!告他个拐带人口之罪!”
娄内干见夫人显然是气愤已极,连报官这等话都说了出来。无奈宽慰道:
“我观那贺六浑确有豪杰之表,远的不说,就说那南朝刘宋的开国之君刘裕刘寄奴。那当年也只不过是北府军中一小小兵卒而已,当时南朝王谢大族的贵女们,何曾有一个高看过刘寄奴一眼。到后来谁又能料到当年那个幼时寄养在姨母家中的寄奴,最后竟能一统江南,气吞万里如虎呢?”
娄氏听罢更显愤愤之意:
“那刘寄奴是什么人!人家是万人敌,智勇兼备!身边的檀道济、刘穆之哪个不是一时人杰。你再看看这贺六浑,俊俏是够了,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白脸一个!在战场上顶什么用?”
说罢,娄氏顿了一会,彷佛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面露嘲弄之色,嗤笑道:
“我还听说最近怀朔突然多了个什么‘高欢七友’的说法,那刘贵倒也罢了,算是个名门之后;可后面还有个侯景,这侯景是何方神圣啊!一个羯族的跛子,家世比起贺六浑也有所不如。可知这所谓的七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哪一点能和人家刘寄奴相提并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