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独走到那货郎身前,从草扎的垛子上取了一串糖葫芦下来。
“这……你能吃吗?”陆独想尘儿不过一缕残魂,哪能吃得。
“公子吃了,我就能尝到味道呀。”尘儿笑得欢。
于是陆独就咬下来一颗,在嘴里咀嚼。
甜甜的,酸酸的,真好吃。
这是陆独这辈子第二次吃糖葫芦。
小时候他沿街乞讨,饭都吃不上一口,那时候,在街面上看见有小孩子央着大人给买了一串糖葫芦,嘴里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你吃不吃?”一个老头手里拿了一串,递给自己。
陆独接过来,忙不迭的扯下一颗,包在嘴里咀嚼。
甜甜的,酸酸的,真好吃。
想起来了,当年,师父用一串糖葫芦,就把自己骗上山修道了。
这一修,就修了七年。
那老头子,在地下还好吧……
陆独笑了起来,又大口的咬下了一颗。
甜甜的,酸酸的,只是……为什么有点咸?
旁边货郎见眼前这位官爷年轻的有些过分,拿了他的糖葫芦在一旁可劲儿的吃,也不说话,吃着吃着,脸上竟还挂上了眼泪,也不知道是啥路数。
货郎懵了。
“糖葫芦,多少钱?”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货郎扭头一看,见又是一个穿皂衣的,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不怒自威,不禁吓得脖子缩了缩:“这……这……官爷,小的哪敢管您要钱啊……要不,您也来一串?”
王连生见陆独在一旁怔怔发呆,眉头皱了皱:“不用了,本官不会短了你的铜钱,多少钱?”
“三……三个铜子儿……”
王连生一摸兜,脸上有点尴尬,昨夜他请客吃酒,又去逛了窑子,身上那点私房钱早花的差不多了,刚才又假充豪爽,掏了银子不要找,这会,兜里已是空空如也。
他捅了捅陆独,悄声说:“喂,陆哥儿,借我点钱。”
陆独正和尘儿聊着天,被王连生捅了两下,这才回神,看见眼前这幅景象,哪还不知道咋回事,笑着摸出几个铜子儿,递给王连生。
王连生跟货郎结了帐,正要再往前走,却见陆独又摸出三个铜板放在摊上,从草垛上拔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叔,你也尝尝。”
“叔一把年纪了,不吃这小孩子的玩意儿。”王连生连连摆手。
可他的手里,已经被塞进了一串糖葫芦。
“尝尝。”陆独的脸上,笑容轻暖。
王连生无奈地摇摇头,一口咬下。
满嘴清甜。
朝阳下,热闹的集市上,一老一少两个公差身穿公廨皂衣,腰挂单刀铁尺,偏偏手里却拿着糖葫芦,正一步三摇的逛着。
这画面,不知怎得,竟出奇的和谐。
他俩并肩而行的影子,在地上拉了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