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独挽了个刀花,将刀身竖起,刀口指住了前方越逼越近的尸体。
在大梁,衙门里三班衙役的制式兵器,便是单刀铁尺,其中这单刀就是短柄长刃的砍刀,刀长三尺有余,重七八斤,厚背薄刃,可单手,也可双手持握,比起长剑,其灵活远远不及,但挥砍起来,却也是势大力沉,对于武艺并不精深的公门捕快来说,倒是非常适合。
可这沉重的单刀,在陆独手中却轻巧的像是件玩物。
刀锋抖震,刺向眼前的一具尸体。
钢刀穿胸而过,可那尸体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高举着利刃,向陆独劈下。
陆独拔刀,手腕一抖,刀身便横了过来,精准的架住了这一记劈砍,他顺势矮身飞踹,脚尖勾在那尸身的腿上,只轻轻一带,那尸身便踉跄的砸倒在地,顺带着阻住了它身后的几具尸体的前进步伐。
原来这些尸身皆化做了傀儡,血肉已死,看来戳刺没有什么效果,只能劈砍。陆独退了两步,将刀横在胸前,心念电转,只片刻,就拿定了主意。
于是他挥起了钢刀,朝一具尸傀砍去,这一记挥砍,初看时似乎速度并不甚快,却在空气中带起了涟漪,这是刀身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陆独手里的这柄单刀极其普通,就是衙门公差的制式佩刀,普通的材质,普通的刃口,普通长普通宽,可就是这样一柄普通的刀,却毫无阻滞的切进了面前尸体的胸膛,一划,两断。
只有轻轻的“呲拉”的一声,如热刀融开了黄油。
刀身平直的划过尸体,那锋刃正以极高的频率嗡嗡震颤,竟散发出一股股炎炎的热浪,刀下,两截尸身砸落。
钢刀不停,在空中飞旋腾舞,招式大开大合,劈斩削抹之际,平直的刀身竟嗡嗡铮鸣,极尽弹动,像一条钢鞭舞动,将夜色扯成了乱风涡流。
他的刀锋上爆发出滚滚热浪,每一剑出,便有一具尸身被融成了两半,转瞬间,小巷内,便躺倒了一地破碎的尸骸。
但这不是刀法。
这是剑法,“大暑”剑气,“时节如流”廿四剑,正宗的道门五行剑术。
那三个牧尸人见此刀一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木哨,脸上现了惊疑的神色。
“时节剑?见素楼?”为首那人嘶哑的喊道:
“我还道是这雁州的公门鹰犬有些道行,一直缀在我等身后追查,没想到,原来是见素楼的余孽。”
“不错,正是见素楼。”陆独的声音清朗明亮。
“哈哈哈哈哈,当年我等灭了你见素楼满门,没想到,居然还走脱了一个。正好,今日便将你一并除了!”
说罢,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忽地背靠背站成了一个品字形。
只见为首那牧尸人从怀中掏出一盏铃铛,摇了起来。
诡异的是,那铃铛摇的烈,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淡淡的黑色波纹从铃上扩散开来。
“日落西山归了天。”为首那人一边摇动铃铛,一边咿咿呀呀的唱道。
“家家户户把门闩。”身旁两人低声相和。
“行路君子奔客栈。”那为首的人再唱。
“鸟奔山林虎归山。”身旁两人再和。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呐~”
“虎归山林得安然~”
“脚踩地!”
“头顶着天!”
“双足站稳靠营盘!”
“手摇仙铃,请神仙!”
“请神仙咧!”三人齐齐得唱出了最后一句,那嗓音嘶哑高亢。
正缓缓围上的尸傀,便在这时,猛地停下了脚步,脖子僵直,拧向了那三个牧尸人,空洞的眼窝直直盯着那铃铛。
它们随即垂下了手中的利刃,口中嗬嗬低吼,拖着步伐,以那三个牧尸人为中心,密密麻麻的围了上去。
“这是……请尸仙?”陆独眯起了双眼,四年前,在大漠里,他见过一次,当时……师父便是死在这尸仙之术的手里。
陆独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回忆甩出自己的脑袋。
他狠狠的将手里的钢刀一摆,冲向那些正在聚拢的尸傀。
刀锋锐啸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