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石原梅送池小圆回家后没多久,李昂和七芒星也离开了拉面馆,一人一罐啤酒坐在长椅上,看着倒映月光的溪水。
“你以前是个职业骗子。”李昂说。
“我更倾向于‘混蛋’,如果那也是职业的话。”七芒星用手指比了个双引号,“我有个大哥,他是律师,一度是全家的骄傲。
有段时间我很崇拜他,认真听讲,努力读书,连朋友找我出去玩都拒绝掉,最后终于得到了好成绩。
结果呢?所有人都觉得我作弊了。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个不学无术,调皮捣蛋,令人失望的孩子,永远比不上我大哥。
我当时拿着成绩单,感觉胃里有只烫死的鸟,哽在胸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可能觉得这是件小事,李昂,但它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每件事上我都遭受着这样的偏见。
离家出走之后甚至都没人来找我,我沿着铁路走了很久,在路边遇到了老麦。
他年轻时是个酗酒家暴的垃圾,不过遇到我时已经是个乞丐了,会把三个面包分给我两个,所以…他人还蛮不错。
我跟他一起乞讨,久而久之,发现自己很擅长骗人。
我们互相打配合,我出主意,他陪我演戏,赚到的钱都拿去买酒喝,那段日子还…挺让人怀念的。”
“后来呢?”李昂问。
“哈!我不说了!”七芒星得意地扬起眉头。
“…拜托,别这样吊人胃口啊。”李昂说。
“你也知道被吊胃口不爽?那天在酒店你就这么干的。”七芒星脸上写满了大仇得报的畅快,“芜!”
“那我回家睡觉了。”李昂站起身。
“…什么?喂!我靠!”七芒星看着越走越远的李昂,“回来接着听啊!”
几秒钟后,李昂坐回椅子,七芒星满脸幽怨,
“我就这么混到了十八岁,过完生日不久,老麦确诊了肝癌。
这没什么可惊讶的,他已经很老了,老到随时都会死。
可他死了我还能去哪?父母兄弟对我毫不在意,我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老麦了。
我不能让老麦死,我要给他治病。
为此,哪怕我在‘混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没关系,毕竟谁在乎呢。”
——
十二年前。
红色皮卡在公路上呼啸而过,两边的黄土地卷起烟尘,仙人掌的阴影下趴着蜥蜴。
“坏小子,干什么呢?”老麦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前后摇晃,嘴里叼着卷烟。
“准备考试,”七芒星头也不抬,“我要当律师。”
“…是吗?”老麦顿了顿,声音中满是诧异,“我记得大部分事务所都不收魅魔。”
“只要我足够优秀,再有个名声良好的担保人就好,我大哥很有名的。”
“那那…”似乎太过激动,老麦说话变得磕磕巴巴,“那简直太好了,小子…说真的,能看到你走上正轨,我也算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