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仔细多看一眼,赵昕倔强的脸上是挂着泪的,这一刻和昨夜的情况重叠,赵祯被刺痛得只觉浑身一僵。
赵祯明白,他也不想这样,他也为难。
赵昕转身抬脚往外走,没有像昨夜一样躲在偏僻处的房梁后。
赵祯很快缓了过来,太医在赵祯午醒时就来瞧过一次,给赵祯服了定心丸,几个大夫刚回太医院不久,又被急找来。
太医给赵祯诊情过,得出脉象消强,心气虚浮的结果,又让服下一粒定心丸,改了锅里正煎的稳神药,换回气方。
这也不管用,赵祯还是病倒了,晚饭都吃不下,只能饮流食羹粥,宫里宫外都沸腾起来。
情况危机,禁军戒备,深夜又请了十几个大臣入宫待命。
赵祯遗诏都写好了,皇位国玺照样是传给赵昕。
赵昕不跪不受,被狄青几个武将强按跪下,领了旨。
女人哭成一团,男人也不管伤不伤心,有没有泪,也无声抹眼。
只有赵昕一个仿若铁石心肠的局外人,情绪没什么波动。
历史上赵祯不会死那么早,所以他不怎么担心,他这副样子着实像弑父之子冷漠至极,即便登基为帝,以后也可能被借口起义推翻统治诛杀掉。
要问他为什么不装模作样演戏规避风险,毕竟这是他熟能生巧的本事,哭起来也手拿把掐。
他从来不把赵祯当父亲,以前他心里也幻想着得到一群爱他的家人,体会幸福,可来到大宋成为赵昕得到了一切,他却没什么归属感。
快乐的时刻不少,但他始终觉得痛苦更多。
身为孤儿他可以一人打工吃饱全家不饿,不用多照顾谁,连死也不怕,有时候还盼着早点去死。
他穿越成托生的婴儿,但本质还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也还拥有前世的秉性。
从小演戏,他觉得很累,特别是要哭闹,他不喜欢哭,他觉得哭是窝囊的表现,因为前世他也是哭着长大的,身为孤儿,成长的一切所得都不容易。
作为神童,他可以大一些就男儿有泪不轻弹,减少演哭戏次数,甚至不再演了。
赵昕不喜欢待在这里,他想走,被强按住跪在赵祯床前,左右两个成年大汉扣住他的肩。
赵祯孱弱的艰难伸手触抚着赵昕的脸,一瞬间他的手掌就染上了一抹殷红的血,他病枯虚声道:“好孩子,要哭就哭吧,是爹爹作苦了你。”
赵昕一直强忍住情绪,用牙狠狠的死咬唇不落泪,下唇破肉出血,他也不松。
赵昕不怕别人骂他逼死赵祯不孝,也不怕被有心之人起兵诛杀,他又不是赵祯的儿子,生在乱世有的活就活,活不起就去死,在前世,在今生,他一直都是这个心态。
他立有远大志向,要北伐,要西扩土,要南定,这一切都是要找事情做打发时间而已,不然人生漫漫,坐吃等死也是煎熬的。
可说不清为什么,赵祯这一句话就让他松了牙,又窝囊的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