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工作,车里陷入了一段沉默。
魏寻知道自己要问的问题是专业人士绝不会提出的,但他开始开口了:“彪哥,能跟我说说这次任务的事吗?只说能让我知道的就行。”
“第一次出任务,有好奇心,我理解。”
廖杰彪拿出放在车上的烟,递到魏寻面前。魏寻摆摆手表示“我没抽”,廖杰彪执意要给,魏寻便说“我要是抽烟,师父就要抽我”。
廖杰彪只好作罢,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把烟吐到车窗外,跟魏寻聊上了。
“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委托人是我的熟人,自己找上我的,不消我问,几杯酒下肚,他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我讲了。”
在廖杰彪一会儿吸烟、一会儿喷烟、一会儿吐痰、一会儿谩骂同路车辆的间隙中,魏寻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给听明白了。
委托人小刚是小芳的小叔子,小刚跟他哥一起去外地打工,留下怀孕的小芳在老家,和母亲还有没出嫁的妹妹住在一起。
天有不测风云,小芳不幸流产。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之后小刚的大哥意外去世。小刚处理完大哥的后事,带着大哥的骨灰跟赔偿金回到家里,感受到了家里的氛围怪得很。
问母亲和妹妹,她们都是“打死也不说”的坚毅;问小芳,她只会说“哪有怪了,小刚你别多想”。家里人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刚就四处探访多方打听,才知道一切的源头,正是以然成为寡嫂的小芳。
小芳留守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由于家里缺了男人当顶梁柱,又没能保住孩子,小芳不仅在外面受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在家还要受婆婆和小姑子的刁难,连自己被镇上的地痞流氓欺负的时候,都没人肯帮忙。
压死小芳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丈夫的意外离世。小芳被周遭的人打上了“克夫”“天煞孤星”的烙印,最终忍受不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选择了自我了断——或者该说她是被身边的恶意给“杀死”的。
小刚家才为老大办了丧事,就算有赔偿金,也绝不肯再拿出一分钱来料理小芳的后事,就把小芳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打算等长子的骨灰送回来之后,把小芳烧了再一起下葬。
结果小刚还没有回家,小芳就先回魂了。
死而复生的小芳行为变得不似人样。她一如既往地负责做饭做菜,不知道往里面加了什么佐料,总是能显出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夜深人静的时候,婆婆、小姑子偶尔从梦中醒来,会发现小芳捏呆呆地站在床头,问她有什么事,她就飘飘然地离开。
类似的举动还有很有很多,虽说她确实没有搞出什么大事情,但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让人瘆得慌。
小刚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大哥给他托梦,让他去找专业人士,才想到委托熟人廖杰彪,任务兜兜转转落到魏寻手上,才算是把“小芳鬼上身”的事给解决了。
魏寻静静地听廖杰彪讲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小刚家以后会怎么样,不再是他能插手的,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当然答应小芳解决“买卖尸体”的“剧团”,这个承诺是一定会履行的,这不仅是为了小芳,也是为了让更多的死者安息、家属安心。
同时魏寻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在听廖杰彪讲小芳的故事时,后排的狐妖脸上参杂着悲伤和愤怒。
至于“剧团”的事,廖杰彪也只打听到“皮影剧团”这个名字。
车停在了翠屏山山脚,廖杰彪一脸歉意:“小枫,你师父的道观在山上,那路啊车子实在不好开上去,哥就不送你了哈。”
“没事。”魏寻解开安全带,“彪哥上山去道观里坐坐,再一起吃个晚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