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改装过的面包车停在了魏寻眼前，司机老白从车上下来，他穿着白色外套、白色裤子、白色鞋子，还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头上顶着白色的鸭舌帽，难怪这群“清洁工”会被路人称作“白细胞”。

老白朝魏寻点点头，算是表达问候，同时心里也在犯嘀咕：留下没走，看来又是个新人，只要不打扰到工作，怎么样都好。

老白拉低帽檐，朝小芳的尸体走去。

那个动作，是习惯，还是在掩饰什么吗？魏寻带着怀疑，跟在老白身后，贱兮兮地问道：“就老哥你一个人吗？”

“听说尸体很干净，不需要打扫现场，我一个人就够了。”老白看了看四周，说道，“另外，建议你选在偏僻的地方动手，避免惊动路人，也方便我们这些搞清洁的。”

魏寻耸耸肩膀：“这地儿是那家伙自己选的‘临终之地’。我是不大喜欢，不过我尊重别人的选择。”

从餐巾纸中传来了抗议：“谁知道你是干这事，不是干那事？”

老白没再说什么，开始了他的工作。他从随身的包中取出四张符纸，先后贴在小芳尸体的口鼻、额头、肚脐和心脏四个位置。

魏寻从清洁工身后伸出一个脑袋：“老哥，这是在做什么工作？”

“清除尸体里残存灵力的术式。”老白开始觉得烦躁了，只希望魏寻早点感觉无聊然后离开。然而又想到，以后可能跟这家伙还会有合作，老白只好提醒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哦，原来如此。毕竟是发生过‘鬼上身’的尸体，要是体内的灵力一个激灵，估计又得闹一出‘诈尸’的好戏。”魏寻不仅不觉得无聊，反而更有兴致了，“经常当人的朋友都知道，心脏是人体的发动机，通过‘呼吸’将灵气输送到全身各个器官，才能吃喝拉撒、施法作妖。”

老白用鼻腔发出“哼”的冷笑，觉得魏寻从某本书上看了些许“道术”的相关内容，就来专业人士面前大谈“尸体处理的历史与发展”。

不过看这人肯定不愿轻易罢休的样子，老白用最后的耐心进行解释：“你说的是没错。所以我才在重要的器官上施法，让尸体里残留的能量像活人那样流动，起到‘清理干净’的效果。”

“嗯，利用最基础的理论，编制出的简单实用的术式。不错。”魏寻先是肯定了老白的回答。

可他接下来的话在老白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话了：“可是老哥啊，我看你是在反向利用能量在人体内的自然流动，让尸体各个部位的能量回流到心脏，起到的是‘延迟腐烂’的效果啊。”

被发现了吗！老白心里一惊，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小时候的画面，那是在一次考试的时候，还是小白的他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逮到了。

“照理来说，老哥你应该是把尸体送去雇主要求的地方，大概率就是在本地，就算天气再怎么热，也不至于要用上‘防腐’术式——除非，你是想把尸体送去很远的地方？”

要是那会儿学校放自己一马，自己就不会沦落到当“清洁工”的地步！如今，又有个混小子来插手自己搞钱，到底要怎样才会放过我啊！老白看似稳如老狗，内心却上演着波澜壮阔的大戏。

“据我所知，就算是经常跟鬼打交道的‘阴阳道’，也用不上这么新鲜的尸体。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买家，会购买这种‘违禁品’，老哥你能替我答疑解难吗？”

莫非这家伙是“无为宫”派来调查的？无为宫是正统道家修行者的核心统治机构，调查和处理“利用术式为非作歹”的案件正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光是老白知道的、被无为宫暗中处理的人，就有好几个。

扯上关乎生死的大事，老白就起了飞智，冷静了下来：想什么呢，这家伙不也跟自己一样，是个从中间人那里领任务，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的打工人吗？无为宫？哼，文化宫附近找活路的儿娃子还差不多。

“咱们各家挣各家的钱，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嘴上说着像是要谈判的话，但老白伸手往衣服里掏东西的动作表明，他打算出手了。

“哎呀呀，老哥，因为太阳太晒人，所以心头烦躁吗？”魏寻看似在灭火，实则在浇油，“不如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聊聊，何必动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