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远了，扯远了。”吴用笑看这女子的鹰视狼顾，却也未太放在心上；

“孔府说过，再来说另一家当今如日中天的。保正觉得——这林、萨两人所传神霄道的归属，几何啊？”

“庙堂。”晁盖这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官家对神霄道门的支持之力度，简直置若罔闻。”

身旁少女见她一口咬定了正解，心中也不免得意：“是极。”

“神霄道看似只不过是玄宗的一派山门，却比世上绝大多数的地方衙门还要当权，实乃奇哉怪哉。”

晁盖却知道没什么奇异的，毕竟道君皇帝之所以叫道君皇帝——那神霄玉清宫，如今可就坐落在汴京城中啊。

“看来保正虽然日以继夜的只知道在庄子打熬体魄。”饶是此时吴用依然没忘了指摘晁盖两句，“但多少还是对这些天下大事胸有成竹的，那小生也不藏掖了，索性直问保正一些颇为高屋建瓴的问题。”

“天下山门，无非尽是以诸地的祠庙为首。可世人信仰颇多，香火供奉却总是有限的。”

“依保正看来，有哪些庙家，可居天下魁首？”

这个问题的确很实在，毕竟神庙的香火归分，实则根本就是没法量化的问题。

晁盖决心就近说起：

“玉皇顶东岳庙，居于天子封禅之地，供奉东岳大帝血缘在内的诸多神灵，我想，这扛鼎者舍它也无人可堪了。”

“东岳庙的确奢遮。”吴用狡黠说到，与此同时她话锋一转，“然而，终究只是一路十数军州所依，算不得毫无质疑的天下魁首。”

“东岳庙尚且不行。”晁盖陷入沉思，“那，神霄玉清宫。”

“非也。”少女差点给自己呛了一口气，“保正您自己先前也说过，这汴京的神霄玉清宫根本不能算是单纯的山门，何况说是庙祠呢？更遑论，它里面敬着的神像可有那一尊……”

此处吴用隐匿不言的，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正是神霄宫内所供奉的南极长生大帝神像。

南极长生大帝好似并没有什么忌讳之处，毕竟三清名讳尚可说得，遑论这位司掌南方的「六御」？

然而，按照道经所言，这位长生大帝乃是玉皇的长子——更关键的是，书上说大神在人界有一位化身，姓赵名佶。

诚也，因而神霄玉清宫中所供奉的南极长生大帝，实则就是道君皇帝所宣扬的她本尊。

接连两个答案都未能猜中，晁盖再次单刀直入：“那，五帝陵传承自亘古，五帝圣名更是人人皆知，自然乃是当世第一流。”

“保正莫要搬弄文字。”吴用再次出言制止，“五帝陵乃是五帝寝葬之所，并非祭祀她们的宗祠。”

闻言晁盖沉思片刻，“那就汴京天……”

既然你说五帝陵不是祭祀五帝之处，那我就说个祭祀的地方。遑论这里不止能祭祀五帝，还能祭皇天后土。

“咳咳！”

吴用见她左支右绌，什么乱七八糟的答案都搬出来了，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少女思忖几番，觉得还是将实情尽早相告为妙——免得倒时候她连河东晋城那座玉皇庙都给一口道个分切……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还是迁就一下自己这位好友吧：

“罢，罢，还是尽早揭晓与保正才是，莫惹您心生厌憎。”

“今日之大宋以小生目视，这天下众多神祇庙祠，执其牛耳扛其鼎者仅有三家。而这三庙，乃是泰山府君也好，洪阳福主也罢，任君说个灌口二郎又或闽海天后，它们都暂且难以与其比肩的。”

“试问是哪三庙。”

吴用只是清了清嗓子，低声密语道：

“文庙，武庙，太庙。”

晁盖大惊失色，“方才我言神霄玉清宫，乃至汴京天坛时，学究可都是一指将其拨拢在外的。难道这三家就不算庙堂直辖了么？！”

“不算。”殊不知吴用斩钉截铁。

“只因这文庙又名孔庙，武庙又名姜庙，太庙又名……”

晁盖顿时一噎。

说来，她隐去的那两字还真是人人皆知——

赵庙！

一时言语好若石破天惊，看来纵使晁盖再怎么桀骜，于这三庙的显赫面前都只得服帖缄口。

与此同时，她更骇然的是，方才吴用描述三庙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时候，可还用了“暂且”二字。

她是何等心思，恐怕已然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