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众人也闯进山体之中时,才终于瞧见了这幅骇人至极的场面。
晁盖高束的马尾已然凌乱,铮铮铁拳尤在使劲,死死扼住身前那团黑影的上身。
朱仝树刀,江齐负棍。吴用沉默不语,宋荃紧咬嘴唇。
水落石出了,的确是那魔君。
那道被晁盖团臂扼住的黑影身形娇小,好似一个稚子,不是王英还能是谁?
但她方今的面相却俨然已和先前大不相同,少女的瞳孔染上无边的黑晕,好若躯壳不再是实体,而成了一团团的血雾啮合而成的诡异之物。
伴随着掌中魔头的挣扎愈发刚强,晁盖不得不再谷出一分力道。
砰的一声,大地再凹陷下去数层,万计的土石向两人身处之地坍压过去。
这位托塔天王的双拳好若钟磬,每往前再寸进一步,便锽锽震慑一声,梵音远扬。
天王高举双肩,就朝着这锐利的山岩,摇地貔貅一般的便往下凿过去,只欲碾碎掌中虎口上那凶煞四溢的头颅。
砸!砸!砸!砸!砸!
她虽身为女子,但眼中从未存过一丝柔弱与迟疑,俨然是将直接取王英的性命。
天王伏魔。
就在晁盖再下杀手的前一个刹那,她掌中被扼住死死不得动的那魔君,竟突兀弹起一根手指。
一发延及全身,只是一根纤细手指带来的动力,就已经将这过分瘦削的整只手臂扶摇而起,扪手好似斧钺,往晁盖肩上斩去。
这一记手刀真乃阴险至极,眼见那女子生变,宋荃等人焦急,此间唯一的轩辕朱仝乃至于都劲射出长刀,直指魔君躯干。
晁盖惊诧不已,她仅仅是恍惚之间一偏头颅,才幸而将这杀招躲了半分过去。
只不过,大半边身子自然难以周转,多闻武夫的身体就被魔君所触碰到,然后就是卡塔一声,鲜血迸出。
天地洪炉中锻出的大武夫体魄,竟被这地煞魔君一举捏碎肩胛骨。
“赫赫,好个后辈。”浑身黑气的幼女见到自己的蛰伏之计起了功效,不禁嗤笑道:“可惜头脑简单…”
却殊不知晁盖纵使遭受重创,双眼却依旧炽烈如火,嘴中嘶嚷一声:“叱!”
起手撼昆仑。
半裸的女子居然并未松开魔君的脖颈,反而将她的余身一把拉到空中,正迎面撞上朱仝的后手。
噗嗤一声,黑焰凋零。全长九尺九寸的三停偃月刀,整个刀刃都钉进了地微魔君血肉之中,长刀在空中贯穿那人胸膛,竟畅通无阻。
那张精致却满是浊血的面孔终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
与此同时,她身体中被朱仝一刀刺出的豁口,正冒出丝丝青炎。
“啊!”地微魔君发出极痛苦的嘶鸣,她毕竟在排名上只是个不知名的地煞之列,哪能和那日鏖战诸多一品的天魁魔首相比。
就在这千钧一发,神魂即将被朱仝青炎焚作飞灰的时刻,魔君那张饱受摧残的皮囊上渗出汩汩黑气。
那被半裸武夫扼住的脖颈,此刻竟滴下饱含魔气的血雾,极速腐蚀着晁盖的皮肉。
这是遁术!
晁盖瞪大双眼,她一见到面前人动作,就知道她是想要逃出自己掌握。
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晁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尚且还狡黠笑着的魔君面上大吼一声:“回来!!!”
不明所以者,还以为是远方夜雷,丰隆在鸣。
托塔天王一道调动浑身经络的巨吼,竟把手中魔君的面皮都撑爆,化去一层,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
可饶是如此,魔君竟还活着。
血雾遁法的进展俨然已到了临界值,在某一个刹那,就是那脸上只剩骷髅的魔头也露牙,咯咯的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此间骤鸣一声,从魔君的口中赫然吐出一团最为广袤的魔云,血殷殷的,在现世之初就猛烈的爆绽开来,把这大半座山体都笼罩了进去。
这是最为精纯的魔功,和之前王英那半路出家功夫,自然是大相径庭。江齐在惊觉她想做什么的一瞬间,就陡然提醒一句:“不好!”
然而,为时已晚。
所有人都陷在了其中,茫然无措。而地微魔君也果然凭借着这阵微不可查的慌乱,借机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荃只是经过了一个恍惚,眼前就只剩下了腥甜味的一片深红,这让他如何不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