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齐斥责宋荃是个驴筋头的同时,衍圣公府的两位贵人,却也在闲暇谈论着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孟姓贵妇仍在。只是她女儿,那位才取字的孟昔不见了踪影。
妇人此刻坐在孔端姝的身旁,手提一个漆壶,给衍圣公泡着茶。
“国公…”
“孟妹妹可是有事要说?”孔端姝见了她的异样,五指端起茶水,打趣着问道。
“小妹只是尚还不明,这近些日子,可曾是有什么令国公开心的事?”
“哦这个啊。”孔端姝眉开眼笑,她轻捻茶盏,终于将事情全盘托出。
“本公只是感慨,京城里的蔡宰执,果然是说到做到。”
“哦,蔡京相公做了什么,令国公欢喜?”
“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御史台里有位言官上谏,弹劾本公数月前天魁魔君那件事,没有出面伏魔罢了。说实在的,就是让她弹劾成功了,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道君皇帝再怎么亲近玄门,难道还能把我孔端姝这个衍圣公的位置废了不成?她们赵家千秋万代,我孔家又何曾不是千秋万代?”
这虽是大不敬的言语,但出自这位天人之口,并不算什么问题。
更何况,孔家的确千秋万代。
孟姓的妇人听了,也只是浅浅一笑:“这么说,还是蔡京替您把这事拦了下来?那人倒也不负昔日在野时,国公与她结交的交情。”
孔端姝得意的笑:“自然如此,蔡京一番运作之下,御史台也无计可施了,只得哑了嗓子。”
“倒是苦了郓城县一个县官,是叫时文彬吧,今日早些时候便被押走拿了顶缸去行刑。”
“但是谁叫那宋公明正是她郓城人氏呢,也无怪此人命势不好了。如今魔君之事摊了大半在她身上,自然留不得性命。”
言道此处,孔端姝那张天人的面孔也露出太多得意,她又端起茶盏饮上一口,温吞着说道:
“孟妹妹,你说,自本公继承衍圣之名后,咱们孔孟两家的运势,是不是越来越上行了?眼见这一年年的,好事越来越多。”
那位妇人听到她这话,不由得生出些疑惑。
“国公且细说。”
“你看,先是这泰山学宫破落了许多,然后又是关学那个张载逝去。自张载身亡后,咱们先祖两位圣人的香火,都不知道一年年的,增长了多少,如何不是好事。”
“更莫提元祐党人碑的横空出世了,虽然我实在是不满当今这个道君皇帝,但不得不说,她在打压道学的功劳上,确实是居功至伟。二程的名讳都被刻上奸臣之碑。乃至于逼得杨时那个小妮子,直直把学宫迁到了远离中原的闽海地带,再难和咱们两家争儒宗的气运。“
“王安石好啊,新党好啊!自从由了这蔡京做新党领袖,她来主持这变法,本公都不得不支持新党了。”
有了这诸多件血淋淋的事,孔端姝如何不高兴。
孟姓贵妇自然会意:“有这些喜事,都是国公经营的好……”
……
江齐和宋荃还在议论着孔端姝。
“宋相公,虽然这混蛋确实是位天人,但你可千万别高看了她。”江齐一本正经的和男人说道。
“依我之见,哪怕是栓条狗上去,受了她们孔家这么多气运,一样能成境界。”
宋荃听了许久了,其中江齐一个劲在一直在辱骂孔端姝,实在是容他不得不露出笑容。
“好啦好啦,毕竟孔夫子是万世师表,儒家第一圣人。江司首勿念了,勿念了。”他又话锋一转,“我大宋儒家如此昌盛,孔圣人的后裔,繁荣些才是正常事。”
任宋荃怎么想也不可能料到,在千年前的宋朝,居然有比自己这个穿越者还要对孔家不满的人,这让自己如何能忍得住。
却殊不知他这句话说出口后,江齐竟是直接怔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花蓝色头发的少女神情,肉眼可见的迅速落寞了下去。
宋荃一时不免慌张:“娘子这是怎么了?”
“……”
“……”
“宋相公。”她没能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
“嗯。”宋荃不知道为何她突生变故,精神无比紧张了起来。
“大宋的儒生,至少,她们…她们不是都这般模样的……当朝的儒学,过去也曾璀璨如星辰……”
孔端姝打击到了她,宋荃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