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粗胖的手指将窗户纸戳破,黑又壮的庞大身躯趴在桌子上往外看。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这就是六七十年代才有的土房子,院子里除了一棵开得正艳的桃花树,再没有其他东西。
桃花树下,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太穿着打满补丁的藏青色棉袄,正一脸气愤地指着东厢房门口处站着的妇女大骂。
“娘,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大房,什么好事都想着二弟三弟,不然这门婚事当初也不会跨过大丫直接给了染丫头。
大丫这孩子就是个心善的,看染丫头长得跟头黑熊精似的,这副模样不好找人家,才忍痛将这门亲事让出来,你可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心意啊。”
王大花嗷嚎的声音响彻小院,震得沈单染耳膜嗡嗡响。
“你才黑熊精!王大花你是不是吃屎了,嘴巴这么臭!也不看看大丫那张鞋拔子脸,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好意思嫌弃我乖宝。”
被说成黑熊精的沈单染一僵,这个女人真的好冒昧,她不喜欢。
“娘,儿媳偷偷找算命先生合过八字,人家说大丫跟顾家那小子犯冲,要是结婚对咱家大不利。”
王大花生怕别人听见似的,捏着嗓子低声说道。
她又不傻,顾家的条件是不错,但听娘家嫂子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顾家的后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伤了命根子,不能人道了。
她怎么忍心看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跳,费了好大劲才抢来的婚事只能作罢。
原以为这事只有她们夫妻跟娘家那边的人知道,哪曾想大丫那死孩子晚上不睡觉偷听他们两口子说话,还把这事给宣扬了出去。
被继婆婆知道后,已经在院子里骂了两天两夜,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不过她这个继婆婆再厉害,有公爹压着,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顶多就是骂几句,不疼不痒的,就当没听见,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们大房。
王大花侧身对着院子里的婆婆,在对方看不见的角落撇了撇嘴,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殊不知这一幕恰好被西厢房里的沈单染看到。
沈单染挑了挑眉,这妇女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憨厚老实呢。
“娘,大嫂,你们都别吵了,这门亲事要不咱们把彩礼还给人家,退了吧。”
沈单染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补丁袄子的清秀妇人,只见她面色憔悴,满目愁容,像是有什么心事。
“退?!弟妹说的倒是轻巧,整整一千块钱的彩礼上哪里弄去,还不是得从咱们公户上出。
要不是给你那个病秧子儿子抓药,钱都花出去了,我们还用这么为难吗。”
王大花一反刚才唯唯诺诺的模样,像个泼妇似的指着年轻妇人骂。
年轻妇人性子温柔,被骂得脸色僵了僵,低垂着头,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王大花见她这副模样,骂得更起劲,还指桑骂槐指责老太太偏心自己的亲儿子。
“王大花你反了天啦,当初说好的这门婚事乖宝让给大丫,但一半彩礼钱得拿出来给国庆治病,你们之前答应过的。
现在又拿这事说理,什么便宜都让你们大房占尽了,还敢骂我孙子病秧子,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臭嘴!”
院中的老太太说完拔腿就朝着在东厢房门口站着的妇人跑去,那妇人嗷的一嗓子就开始大喊大叫。
“杀人啦,救命啊!”
妇人眼看后婆婆要打自己,嗷着大嗓门满院子跑。
不大的院子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沈单染只觉脑子懵懵的,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老太太口中的乖宝不是说她。
前世不幸的成长经历,让她对男人望而却步,并不想步入婚姻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