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拱手道：“韩公公放心，我钱谦益但有一条命在。”

“南京城就破不了。”

韩赞周微微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九泉之下，先帝该不会怪罪于我。”

“满清随时都有可能攻城，我也不便多留。”

“希望，天下太平的时候，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品茶，观雨吟诗。”

“只是我不太喜李后主的词，太煞风景了。”

钱谦益笑道：“我也期待有那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就算吟诵李后主的词，怕是也影响不了你我的心情了吧！”

韩赞周笑笑拱手，钱谦益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钱谦益故意吟诵了两句李后主的词。

一来是用词句里的‘春’来比喻大明曾经的繁华终究留不住，试探韩赞周的心意。

同时，李后主也正好可以对应如今困守南京的大明。

当时的韩赞周没有回应，如今却道不喜。

可见，他心里还是忠于大明，不愿见大明就此衰朽下去。

无论将来如何，这个聪明的太监暂时是自己的盟友，也只是盟友而已。

巨大的魏国公府，如今称得上是南京城真正的中枢。

每分每刻都有金银米粮在此进出。

后院，堆积如山的金银，更是晃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

正厅中，钱谦益正在查阅杨思远刚刚使用复式记账法记录的账册。

旁边算盘声未绝，一群从应天府搜罗来的书吏和专办钱粮的书办们正飞快的出账入账。

“先生，今日阴雨，前来投军的人数有所减少，只有3000余人。”

钱谦益点了点头道：“甲胄器械都发过去了吗？”

杨思远点头道：“已经发过去了。”

“孙霆那边，正在组织民夫全力制作檑木滚石。”

“他还组织匠户日夜打造铁蒺藜、弓箭等器械。”

“先生放心，南京城万众一心，且成稿墙厚，绝对不会被鞑子轻易攻破的。”

钱谦益点了点头，正要继续问话。

钱老六却冲了近来，他来到钱谦益面前，正要低声说些什么。

“事无不可对人言，思远也是东林骨干，无需如此做派，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钱老六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神策门那边的兵丁，抓住了一个人。”

“他说，他是忻城伯府的家丁，奉命去满清大营送信，如今送回信回来了。”

钱谦益一愣，忙道：“信呢？”

钱老六掏出一封信来。

钱谦益打开一看。

里面温言安抚赵之龙以及南京一众官宦勋贵，甚至还提到了他钱某人。

简单点说，就是大军进城秋毫不犯，一应富贵，全都照旧。

还说，希望派个德高望重的人，前往大营，一同商议献城日期云云。

钱谦益将信递给杨思远，然后皱眉深思起来。

他本能的感觉这信有问题。

但又说不好问题在哪里。

他对钱老六道：“那人在哪里？”

钱老六道：“就在外面，我这就带进来。”

钱老六离开后，钱谦益又对看完信的杨思远道：“你觉得这信正常吗？”

杨思远也道：“学生说不上来。”

“只是感觉，和前几次忻城伯府搜出来的信，没什么不一样。”

“除了，要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城商议之外。”

钱谦益点了点头道：“我也感觉不对劲，按照赵之龙他们的说法，实际上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切。”

“既然如此，又为何又写信来呢？”

“除非...”

“除非，满清鞑子发觉了城里的变化，甚至，约定的献城时间已过，他们想派人进来试探。”

杨思远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