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民开的是一辆八成新的大众，他媳妇方芸开的是一辆新买的宝马。两人上下班本来开一辆车就行，但方芸每天要接送女儿马仪方上学，跟马志民走不到一块儿。

女儿上幼儿园时，那几年，马志民爹妈在城里，马仪方由爷爷接送。爹妈在城里待了几年，待不惯，待出一身病，说啥要回乡下去。爹妈一回乡下，马仪方只好由他们自己接送。

一开始，只有一辆车，不管谁送马仪方，送到学校，还得回头去接另一个上班。他们家离他们的公司不算近，得经过五个十字。一个回头路走的，两人上班都迟了。马志民跟方芸一合计，就又买了一辆车。宝马是合着方芸的意买的。方芸一开上宝马，接送女儿就挨不上马志民了。

他们上班的公司是自己的公司，公司叫“漠风文化旅游有限责任总司”，公司在合黎县城的创业基地，是一栋四层的大楼，楼后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二十多间平房，是他们印刷厂的车间。前些年，他们研发出中小学预防近视作业本，很受学生欢迎。这项产品获得专利保护。附近几个县的中小学，也来他们公司订购作业本。印刷业务是他们公司的支柱产业，每年都有稳定收入。公司目前上上下下有员工五十多人，是合黎县这几年新兴的一家民营企业。

马志民是公司的总经理。他媳妇方芸是副总经理。

马志民有个习惯，每天按时来到公司，要到各部门转一圈。他也不是一一查岗，只是让员工意识到上班不能放任自流。虽是一家民营企业，马志民管理得很严，所以公司上下一片肃然。

马志民生活工作在县城，对老家那个叫马家庄的村子，无论从生活和情感上，都未曾割断对它的牵系，那里有他的父母，还有从小一块儿学习、玩耍、长大的伙伴。

马志民在马家庄上小学那会儿，学校里有五个老师，三个男的，两个女的。校长姓杨，二十多岁，虽然年轻，因为是师范毕业，上面安排他当校长。另一个男老师，四十多岁，也姓杨，是个民办老师。学生为了好区分，称呼四十多岁的杨老师是大杨老师，称呼二十多岁的杨老师是小杨老师。大杨老师是他们班主任，给他们代语文课。当校长的小杨老师代他们数学课。

三年级的时候，小学生已经开始写作文。一次，大杨老师给他们出的题目是：《我的理想》。

大杨老师问马志民：“你的理想是啥？”

马志民站起身说：“我的理想是好好学习，将来回来建设家乡。”

老师问田兴旺：“你的理想是啥？”

田兴旺说：“我的理想是当个村干部。”

老师问马兴跃：“你的理想是啥？”

马兴跃说：“我想当个大老板。”

老师问王彩芬：“你的理想是啥？”

王彩芬说：“我想当个大夫。”

老师说：“嗯，你们的理想都不错”

又问王大志：“你的理想是啥？”

王大志说：“我的理想是在天上开飞机。”

老师说：“飞机肯定得天上开，地上开的那也不是飞机。”说完，同学们都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王大志也笑了。王大志一笑，两条鼻涕像两只虫子一样从鼻孔出溜下来。

老师见了，说：“王大志，你的理想也不错，你先撕上张纸，出去把鼻屎擦干净了，再说开飞机的事。”

马志民记得，他们那时候最喜欢上的课是体育课。朱玉芳老师教他们做游戏。

记得有一次，朱老师让同学们手牵手站成一个大圆圈，要玩猫捉老鼠，结果，男同学站成半个圈，女同学站成半个圈，两头的男女同学不牵手。

当时小脑袋瓜里也不知哪来的封建观念，觉得跟女同学有了牵扯就不光彩。

朱老师看出同学们的鬼肚肠，下令男女混杂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