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回忆过往也没有再说。

在医院忙了一天检查完，安心带着顾妈去她之前想吃的那个酒楼点餐问道“你来这里吃过吗？味道还是不一样？”。

顾妈点头“已经物是人非了，味道也不重要”。

安心一笑“回国吃了这么久，胃口调整回来了吗？”。

顾妈认真看她道“我过的很好，所以现在更好奇你来找我的心思，你是为了丈夫？”。

安心笑意道“能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顾妈也一笑让保姆退开，才道“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事？”。

安心苦涩道“我这些年是真的没听他说过任何一句关于父母的事，对你们的描述就是仇人不是父母。而那位老爷子尸骨无存和你们避如蛇蝎都证实这份仇人关系。

谁都有爸妈，无论好坏，就只有被我猜测认证的他从来没有过。把你们认作是仇人肯定不是他的决定，而是被你们认定后赋予给他的。

你们恨他不认他，只给予他一生都无法解脱的恩怨，可就是这样的你们也都有父母。

所以我也想为他求一点父母情分，无论看在他得到好的妻儿为他感到高兴，还是让你有个放心的儿媳，能真心的接受一次你是他的母亲就好。

一句话一封信，哪怕你还是没感觉，哪怕他也还是不接受。只要你们都能在这辈子结束这一切，而不是只顾自己把想法留在心里，让谁都遗憾离世就好。

我来是求你，可以吗”。

顾妈动容一笑道“你知道有你这些话，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威胁了吗？”。

安心回答“我以为更多的是我成了一个对你来说已经卑微的人，余生你都只会俯视我这个没用的女人，我们再也回不到这之前的平等关系。而我可以接受这份卑微，可以被你轻视不屑。

对于这些我只在意你对他的看法，从当年你评价我是个会养人的女人开始，我就猜测你对他的变好是看好的态度。你对他并非毫不在意，仇敌已死后也并非再对他充满恨意。

你们母子可以无视自己的看法，但我还是做不到。明天和意外没人能说的准，我想让他变成有个父母的人，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情理之中”。

顾妈认真看她道“你能说出这些话确实是个幼稚犯傻的女人，明明谁都知道我们是不合格的父母，却在你眼中成了无父无母”。

安心点头“那是因为谁都不了解，所以谁都只知道你们是生养他的父母”。

顾妈回忆过往，也说道“那你没有看错，在他一无所有的拥有你后，在你把他养出血肉时，我也开始正视他为他高兴。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但感受就是感受，看着他变好成人，看着他拥有妻儿是幸福的笑意，心底为他喜悦。

而在我变成这样后还能让他跟你一起去看望照顾时，预想的失败感被这份子女之情覆盖。我一直认定此生都不会拥有与你们的母子情分，可当你们出现后并不如此。

我心里承认着你是儿媳，也承认着那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只是我明白自己不配拥有，从把他认作仇人开始就已经不配。

这些年我接受不了任何孩子，就明白是对自己不配为人父母的报应。不是他没有父母，而是我们不配成为他的父母，这么说你接受吗？”。

安心听完笑意抹泪道“够了够了，这样他也已经拥有的足够多，谢谢你”。

顾妈苦涩一笑道“我也想跟你讲讲我父母的事”。

安心点头期待，顾妈回忆道“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也并不算合格。他们很忙，一直都很忙，甚至都会在外面花天酒地逢场作戏。

但在爱我这件事上也不可否认，不知是不是两人约好，还是他们无福，多年来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无条件的满足我宠爱我。也除了他们工作忙，我对他们再无不满。

可这一切都在十八岁的生日宴后结束了，从我不得不嫁人，从他们车祸离世，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仇恨。

直到该死的人都死绝，直到我把那几人挫骨扬灰，才重获新生。但我以为的新生也并没有，作恶太多又怎么会没有后遗症。如今这么一动不动，就会用那些年被牵连被伤害的人解脱自己。

我的人生大喜大悲，最终也没能逃过被亲情左右。这样活着并没有意义，但我也不愿用自杀去见那些想活着的人”。

安心认真道“在你对我讲起这些前，你活着的意义就是认清这样的自己。而在你讲完这些后，你活着的意义就是坦然接受这一生。你被亲情左右，是因为你一直拥有亲情。我不认为你的人生失败，你肯定也不这么认为”。

顾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