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的人和围观的也逐渐多起来,动静着实有点大。
这时候,柴善嘉身后,豆花引着人进来,端来了一碗甜羹并几样点心。
“……怎么光看人喊,没人下水去救呢?”
柴善嘉双手巴着窗台,极力伸长脖子,往四处找寻。
她脸都憋红了,就跟她这儿使劲,落水里的人能被撅出来一样。
豆花端着甜羹凑到一旁,语气平平道:“怕是有人在岸边阻拦?”
“啊?”
柴善嘉一愣,扭头张了张嘴,不妨被塞了满口的小汤圆。
“我勿吃,为神么要主拦?”
她腮帮子鼓鼓,一脸惊疑。
豆花稀松平常道:“宽松不考究是对贫家来说的,稍讲究些的人家,姑娘落了水叫个男子救了,隔日就要商量办亲事了。”
柴善嘉下意识咀嚼着,快速咽下后才愣愣道:“所以,在岸边拦着不让救的是她的家里人?”
有那拦的功夫都张罗捞两圈了。
这可是二月里,掉河里冻都要冻坏了?
何况还是女孩子?
豆花看她怔住,又一勺子小汤圆塞过去,口中见怪不怪道:“冻死事小,失那啥来的?再说万一叫个帮闲癞汉给救了去,对大家姑娘来说,怕不如淹死了。”
“唔。”
柴善嘉半转过来,嘴里鼓鼓囔囔机械的咀嚼着,脸色却在灯下莫名现出几分幽暗与厌烦来。
她觉得荒唐。
任何一个人都应该觉得荒唐。
但她没办法。
人小力弱穿得又多,甚至还不怎么会游泳。
柴善嘉巴着窗台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另一只手蜷了蜷,很想要抓住点什么,或是塞进嘴里啃一下。
她推开再次塞来的勺子,沉默片刻才道:“去看看店里有没有婆子会游水,我出钱,救到人重赏。再去找点东西帮帮手,竹篙、船撑都行。”
豆花表情颇为遗憾的瞥了勺子一眼,放下碗应道:“那奴婢下去问,您可别乱走,这会儿人多,外头的拍花子专拐小孩儿。”
柴善嘉挥手道:“行了,快去吧。”
厢房门合上,她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
想了想,她又拖了张凳子到窗前,踉跄着踩上去,再次撑住窗台探头去看河水。
玲珑阁就在玉带河边,且沿河的建筑层高都有限。
也就是说,柴善嘉所在的二层窗台离水面并没有很远。
视野也很好。
她能做的有限,一旦发现目标,出声提醒还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柴善嘉瞪着一双大眼,一错不错的盯着水面,还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这时,逐渐暗下来的粼粼碧波中,浮萍水藻的间隙里,真就浮起了一缕乌发,随着水纹荡漾轻轻摇曳,似真还幻。
柴善嘉张开嘴,正要喊!
突然,几点细碎的动静。
水珠迸起又溅落。
那缕被浸润的乌发飞快贴近水面、膨大,而后浮出。
乌油油的,反射着天际仅存的一圈辉光。
就像黄昏逢魔,有种莫名奇妙的宿命感。
胸臆间怦响。
而那蘸着水色的晶亮轮廓,在柴善嘉视线中逐渐升腾起来,愈发具体。
一声呼喊卡在嗓子里,化成了一个徒劳的单音节。
底下人,则似水中妖魔,一反身,泼洒出大片闪烁着微光的扇形水珠子。
而后就着寒气蒸腾出来的白蒙蒙的细雾,一个仰面,又再度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