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恺南说着,眼睛看向吴钧,他不知道该责怪还是该鼓励。
要是知道,他就不会犹豫了。
这个老爷子可是能一股意念要与新中国一齐出发的人,有什么不敢做?
但怎么做?
吴钧感到曾祖爷爷的少有的无助和彷徨。
他很惭愧。
他不是有意要违逆家人,他有他的思考,也有他的迷茫。他需要时间。
“你说的固然在理,但是”
吴钧一听,要糟!“但是”之下,击碎多少姑妄之念。
“区区几十年,从你父凛公到你再到你儿你孙,你们真正丧失的不是善心而是心气!”
“想当年凛公与一众师兄弟心怀报国之志,一往无前,可大可小,可高可低,几曾只顾念一家一室之荣辱?到如今,信仰不敢明言彰显,大义唯恐后代受苦,若如此,位尊而卑微,与寻常人家又有何区别?!”
老实说,吴恺南不曾听人这么严厉地训示过。就算父亲吴凛当年也没有。如今听来,心里直冒冷汗。
固然因为对方是仙人,更主要的是他的话语像一颗炸弹,扔在了他自以为高瞻远瞩而免不了俾睨天下的心灵深处。
搅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境,而是整个既得利益集团的强大联盟。
吴恺南服气却不能答应什么,所以,他不接腔。
仙人看出了他的倔强,不由多了一份欣赏,语气转缓:
“凡俗的事我原本知道得不是很多,今日姑且只论你家机缘。我发觉你家小子,叫吴钧是吧?不像无福之人,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的,我也正是看好这位小居士,而问仙师可有破解之法?”凌霄子说道。
“原本不是你吴恺南做下了什么不好之事,而是但凡福分必有定数,你吴氏家族福分已然用尽,岂能随修随补?我好像听到过你曾自嘲不能五世同堂,我可以告诉你,十年之内都是没有可能的了”
吴恺南听罢,一声叹息,脸上一阵发白。
一向高岸自赏的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区别:
凛公心存道义而决绝,而他吴恺南识得大局懂得顺势而为,却少了一份逆天改命的担当。
肥水润人,也能消磨意志。
吴家已然被他带到庸俗境界。
他一直以为上天垂青的是后者,而今看来,前者才是天之正统。
而仙人的话落在吴钧耳里,感受却又大不一样:固然有点失望,但想想既然仙家都这样说了,只怕以后家里人没谁再强迫他去相亲了吧。
但看到曾祖爷爷一脸神伤的样子,又禁不住想起,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不争气。反而心里多了许多愧疚。
越看愧疚越重:曾祖爷爷,一世豪强,又有谁关注他的脆弱呢?
“吴恺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看来,今天这仙家是耗上曾祖爷爷了。关于我的事,您有话可以对我说啊。
吴钧眼里有一丝不忿之色,仙家何许人,一瞟就知,他对吴钧挥了一下手,说道:
“呵呵,莫要不识好人心。这原是对你的保护。你现在自己都懵懵懂懂,若贸然得到后代,又岂能让吴家再启繁荣?更多的话,要么天机不可泄露,要么我也是一知半解,凡事还得自己去领悟去求证。”
这仙人又看上了吴恺南:
“你应该清楚,吴家这百年繁荣是如何而来,固然是你祖德功勋,你本人也心存善意,但难道就没有一丝钻营取巧的心机?”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是一丝不假的。机缘因果,历历在目,虽然不是事无巨细皆有报应,但账目却不会差”
饶是吴恺南风云淡定之人也是被说得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