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觉得你还病着,又把在乌水督军府的那些事儿全都忘了,所以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打算。私心里,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希望阿哥你能再多快活几年。你这十多年来,太苦了你”
宋珩言迫不及待地打断她,“姒言妹妹别这么说,阿哥一点都不苦,这些年阿哥就像个幼童一样,不识人间疾苦,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要说苦,也是你苦。”
宋姒言摇头,“不一样。阿哥你当年生病,如果没有耽误治疗时间,你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番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你可是乌水督军宋奉先的嫡长子,是乌系军阀的太子爷啊!你从小能力出众,比我有出息多了,连不爱夸奖孩子的宋奉先都多次夸赞你,称你未来成就不亚于他,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因为姜凤玉的蛇蝎心肠,你何至于此!?若不是因为当年我太傻,没有一直守在你榻前,姜凤玉也没有机会对你下手!阿哥,对不起你的人从来都不是只要姜凤玉一人。姒言妹妹也对不起你”
说到此,宋姒言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她最害怕的地方。
十二年了,她每每看到宋珩言睁着一双天真无害、酷似孩童般的双眼望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负罪感、愧疚感就会达到顶峰。
她独自一人藏着这个秘密,将它塞到内心最深最阴暗的那个角落,捂得严严实实,不敢示于人前,更不敢告诉宋珩言。
今日,她终于说出口了。
忐忑之余,更多的是解脱。
她低着脑袋,双手无措地搅动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宋珩言的脸。
“你抬头,看看我。”低沉的声音从她对面传来。
宋姒言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
谈青帮而不色变,受威胁绝不妥协,壮志豪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宋姒言怕了。
宋珩言盯着她耷拉着的脑袋,温言道:“姒言,抬头看看我!”
他喊她姒言,没再喊姒言妹妹。
姒言妹妹是他喊了十几年的熟悉称呼,仿佛只要他喊出这四个字,宋姒言就还觉得他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而孩子的话,又有多少理智的成分呢?
所以,他喊她姒言是盼着她相信他接下来要说的一番话。
宋姒言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那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全是小心翼翼。
宋珩言心疼了。
他放下茶杯,轻笑道:“乖,你认真看看阿哥啊!”
宋姒言吸了吸鼻子,终于敢拿正眼看他了,就这么一抬首,她就和宋珩言温柔的眉眼对上了。
阿哥在笑。
眉眼都在笑。
冲着她笑。
宋姒言恨不能揉揉眼睛再去看,她生怕这是她太过期待,所以才会出现的幻觉。
宋珩言给她的茶杯里添满了茶水,看她浑身紧绷慢慢松懈后才开口,“姒言,你太傻了!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错背负到自己身上?你就守着这么件破事守了十二年?你如果早点告诉阿哥,阿哥就能早点回答你了。现在,你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听清楚了。我,宋珩言,十二年前生病变傻,我不怨任何人,我连姜凤玉都不怨,我怎么可能去怨你?”
“不是这样的!阿哥,你当年高烧不退,以我当时的医术,我能治好你。如果我一直守在你榻前不离开,姜凤玉就不可能趁着我和宋奉先不在府上,就把你扔到后山,任由你自生自灭。”
宋姒言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宋珩言起身,绕到宋姒言这侧,抓住她的手,不然她掐自己。
他问她:“那你告诉阿哥,你为什么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