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廊何处觅,波中倒影尽琼楼。飞檐斗拱如翚斯飞的阁楼上,一蓝衣病弱男子坐在书案前挥笔写着什么。
“大公子,堡主请你前去大厅。”
男子放下笔,猛地咳嗽起来,他身旁两个书童一个小心伺候着,一个立马端来一碗热茶水。
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挥挥手,让书童退到一边去,待气息平缓后,他轻声问道:
“李叔,怎么是您亲自过来带话,二弟回来了吗?”
李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大公子的脸色,心中暗暗叹息。
大公子因早产天生体质孱弱,无法习武。处处争强好胜的二夫人专门为他请来大儒教导。大公子夙兴夜寐地读书,结果还是轻易地被少堡主压了一头。
前两个月,少堡主在三教源流盛会出尽风头。消息传回江由后,江由到处都在传少堡主是举世罕见的儒家先知转世,连大公子的老师都对其赞赏有加。
大公子听了外面传言,这些天就没有放下过手里书本,现在染上了风寒还在坚持学习。
他知道,大公子一直期待得到堡主的夸奖和认可。堡主虽也关心自己这个大儿子,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少堡主身上。
如今二夫人犯了事,堡主要他过来通知大公子前去旁听,他劝堡主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堡主却说,身为他唐齐飞的儿子,这点承受能力必须有的。他只是个奴仆,没法说什么,希望大公子能想开些吧。
想到此处,李叔恭敬地又行了一礼,提醒道:
“大公子,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万不可忤逆长辈,堡主对你还是有所期待的。老奴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男子闻言,怔在原地,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他眼幕低垂,许久,才回过神来,松开几乎要被掐出血的手掌,带着一名书童走了出去。
*
宽敞的大厅,地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冰冷的地砖上,半躺着一位宫装美人。
她身着宫绢罗衣,裙摆如流云般飘动。衣裳上的金丝银线交织出细腻的花纹,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高耸的发髻上插着华贵的发簪,珠玉摇曳,与她的容颜交相辉映。
只是往日端庄大气、容光绝代的脸上,此刻竟泪眼婆娑。她顾不上自己精致的妆容是否被泪水湿花,她颤抖着声音,犹不敢相信面前男人会如此绝情:
“云哥,你宁愿信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也不愿信我吗?这些年,我一颗心都扑在你和仪儿身上,哪里有精力和时间去策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仪儿体弱,是我天天守在床边细心照料。我知道姐姐一直恨我,可她怎么能将这种谋逆大罪安在我身上,陛下若真追究起来,我们整个唐家堡都得为此陪葬啊!”
“郡主娘娘且将心放回肚子里。有崔大人在此,相信陛下必定能明察秋毫,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斐曦的话语没有“安慰”到人,反而换来一道淬满毒汁的眼神。她摸了摸鼻子,转移的视线恰好与坐在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的崔俦对上。
男人见斐曦提到他,也不做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乐于看到她被人记恨。
宫装美人表情快如变脸,仅一瞬就收回眼神,她害怕地看了大厅右上首的男人一眼,不死心地又问一句:
“云哥,你真要将我交到这屠夫手上吗?”
面容沉静的男人从始至终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往日她一流泪就心疼紧张地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
唐子仪进来的时候,眼神快速的扫了一遍大厅里的人。大厅上座坐着一位他不认识的阴柔男人。父亲站着的左手边是大娘和二弟,右手边是两位年轻女子和一位年轻男子,这三人他从未见过。
他收回眼神,朝父亲行了一礼后,直接跪在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