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呢?”周记柳关心地询问。
“我大舅妈不愿意……我们把他接到我家了,以后这里也是他的家……”周天恩说着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在屋里吗?他还好吗?”周记柳继续询问。
“刚吃过饭,他说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我偷偷跟着,看他到了村口大树下,结果他看到我了,让我回来,说他没事,就想一个人在外面吹一会风,说一会就回来……”周天恩这些天很担心凌然,一直关注他的动态,他到哪里都要跟着,正大光明地、偷偷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嗯……一切都会好的。”周记柳拍了拍周天恩的肩膀,然后又给他一个拥抱。这一刻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来安慰,可以来表达沉重的心情,劝着想开,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听了太多了吧。
肖乐知到了村部,找到周元文的办公室,将文件递给了舅舅,听舅舅唠叨了几句,在她转身离开时,舅舅从抽屉里搜了一把糖果,笑着递给肖乐知,“小知,刚有一家办喜事,路过村部,一人抓了一把,你拿去吃。”
肖乐知嘴里说着,“舅舅,我不喜欢吃糖。”手已经被周元文掰开,将糖果塞到了她的手心。
这时周元文的一个同事到他办公室来了,打量了一眼肖乐知,笑着说,“周主任,这是你外甥女啊,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过奖了,她这不是像我吗!”周元文说完这句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开了个玩笑夸自己,其实他就是这样想的。
那人一听周元文如此说,也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对,外甥像舅!”那人也笑的更大声了。
肖乐知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舅舅那自豪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点,心里其实也早被逗乐了,还在努力忍着。
周元文在玩笑间也不忘整理手上的资料,他看了一眼肖乐知,笑容满面跟肖乐知挥手,“快回去吧!舅舅晚上可能还要加班,你跟你外婆说一声,你们晚上先吃,给我留一碗饭,我晚点回去吃。”
肖乐知见舅舅挥手示意,便转身离开,往家走去。现在的时刻,大多人都在家午休,田野间远处零星地看到一两个身影,公路上也只是偶尔有车经过,寥寥无几的行人也都是在匆匆赶路。
拔茅地的村口,那棵大榕树下,凌然还蜷缩在那里,黯然流泪,他想大哭一场,却不敢放肆大喊,只能憋在心里。他现在成了孤儿,若不是姑姑收留,他只能一个人呆在那个冰冷的屋子里,那个没有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冰冷的屋子里。曾经温暖的家现在成了一栋冰冷的房子。这一周来,“节哀顺变”已经让他听到麻木,别人可怜同情的目光让他无比难受,那一声声“可怜的孩子”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肖乐知走到村口,目光又被大榕树吸引,她便停下脚步,走到树下,看着比两个她在一起还粗的树干,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突然她似乎听到了轻轻地哭泣声,她绕着树干往右走了两步,突然下了一跳,那个男孩怎么还坐在这里?
凌然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没有发现肖乐知已经走近。肖乐知心里犯嘀咕,他还没发现我,我应该轻轻地走开呢?还是快步地跑开呢?可是她看着那个瘦小的身躯,听着那伤心的哭声,她听得出来,也感受的到,这个孩子正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更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那感觉让她真的很难受,又很心疼……
“要不,你还是大声哭出来?”肖乐知忍不住轻声地说道。
凌然被身后的声音吓的,猛地抬起头,踉跄的往左边倒去。
肖乐知看他被自己吓的不轻,连忙上前准备帮忙,“我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就在四目相对之时,肖乐知想起了他是谁?
“是你啊,小孩!你没事吧?”肖乐知关心地询问。
凌然还是蹲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肖乐知,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眼睛更是明显的红肿。
“我……”凌然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痴痴地看着肖乐知,此刻微笑的肖乐知,如同春日的暖阳与和风,温暖而轻柔,甜美亲和的笑容直穿他的心间,穿透心里的阴霾,照亮了他悲伤又疲惫的心……
虽然肖乐知知道他家出事了,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知晓,看着眼前伤心的凌然,想必是很难的事情,她想着该怎么安慰他,但又怕说错话。
她突然想起舅舅给她的那把糖果,于是她在口袋里掏出了糖果,拿起凌然的右手,掰开,将糖果塞到他的手心,笑着说,“小孩别哭,给你糖吃!吃口糖果,心里或许就会甜一点。还有,你要勇敢坚强哦!”她还拍了拍凌然的肩膀,继续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凌然看到肖乐知正转身准备跑走,哽咽沙哑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肖乐知……”
肖乐知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着回应道,“怎么了,小孩?”
凌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句,“谢谢你,谢谢你的糖果……”
“不用谢……”肖乐知微笑地回应,然后便转身向村里走去。
凌然看着手中的糖果,看着肖乐知远去的背影,心里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一阵风过,随风飘落了几片叶子在空中飞舞,又慢慢落下,一片树叶刚好落在了凌然的手心,盖住了糖果。
凌然拿走树叶,看着手心的那一把糖果,漂亮的糖纸在闪闪发光……就像刚刚出现的肖乐知一样,在他眼前闪闪发光……
“凌然,回家吧!”周天恩从远处跑来,担心地看着凌然。
凌然将糖果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起身,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淡淡地回应,“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