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妹坚决不同意荔香带走桃之,她不同意并非因为多么舍不得这个孙女,纯粹是不愿让前儿媳如意。
她站在屋堂的天井边来回地走,嘴里高声叫嚷道:
“人是我带大的,你说带走就带走呀?”
在楼上收拾东西的荔香从护栏内探出身子,生气地说:
“你一直嫌她是女孩,现在我带走她正好如你的意,以后你们想生多少孙子随便生去,何苦现在和我过不去!”
放牛妹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嫌过她。你带过她几天啊,还有脸说呢,每个晚上都是我带着睡,可让你逮住这个机会了,成天和野男人睡觉。我话撂在这,桃之是我老江家的种,谁也别想带走她。”
“妈,你别再说了!我会和荔香商量的。”
英富也在楼上,但人没露面,他的声音带着怒意传了下来。
他把荔香从走廊拉回来,拿掉她手里的东西说:
“你随便捡一些,反正以后还回来。”
其实捡出来,也没有她的多少东西,带不带走的,也没什么紧要的。
“我要带走桃之。”
她只想带桃之走。
“桃之先留在这里,有我呢,我妈平日只是嘴巴不干净,做不出虐待孩子的事,你放心,她真要敢对桃之怎么着,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他眼神很真挚地看着荔香,继续说:
“最多半年时间,等我一切料理好,我一定去带桃之去岩北接你。离婚是缓兵之计,先别和你爸妈说。”
荔香想了想,无奈地答应道:
“好,我最多给你半年时间。”
英富举起手保证说:
“你相信我。”
放牛妹搬了一条靠背矮竹椅,抱着桃之坐在屋檐下,像一个多疑的守卫,专门在此等着将前儿媳扫地出门的那一刻。没过多久,英富和荔香双双走出来。英富冲着她打了个招呼说:
“妈,我送荔香去坐车。”
放牛妹鼻子里发出冷哼,别过脸并不说话。荔香走过去,想要抱抱桃之,放牛妹故意紧箍双臂,不肯放人。
荔香只好回过头用求助的眼神看英富。他走过来,从放牛妹手里抢过桃之,无可奈何地说:
“她都要走了,你也别太过分了。”
桃之张开双手,扑到荔香身上。
“宝贝,妈妈以后再回来接你。”
豆大的眼泪从荔香的脸上落下来,她不停地亲着桃之温热的小脸,所有不舍,如鲠在喉。她紧紧地抱住桃之,似乎想把桃之整个人都嵌入她的身体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须臾之后,荔香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女儿,心如刀在绞,绞出滚烫的血沫。她终于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走上那条沿圳沟的泥路。北边吹来的风扬起她的发丝,也迷蒙了她的眼睛。
“她没拿走我们家什么贵重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