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贵的鼾声已停了,竹墙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抵是他正起床穿衣。
刘稻香的空间里有三斤碎米,用来煮粥的碎米放得有点多,这粥便很粘稠了,不再是照得见人的清汤水。
自从那回刘稻香被那烟味很足的水给呛了后,刘三贵很细心的把那些瓦钵又重新狠狠地刷了一遍,还抽空做了个锅盖,现在家里吃的凉开水的烟味很轻了。
“咦,媳妇啊,今天怎地有粥吃?”
他面前是一块长木条用两方土砖搁起来的小桌子,上面就摆着四碗白粥。
即便如此,还是叫刘三贵打心眼里高兴。
“有得吃就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张桂花并没有打算告诉刘三贵这米粥打哪儿来的。
小小而又昏暗的屋子里,就着炕里头柴火余光,四碗白白稠稠的米粥静静的搁在那里,瞧着就特别诱人。
刘三贵暗中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结果疼得他龇牙咧嘴,引得三母女捂住轻笑。
他憨厚的脸上堆起满满的笑意,原来不是做梦啊。
炕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屋里回旋着浅浅而欢快的笑容。
刘三贵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松快、懊意,长久以来,压在他肩上的重担,似乎在自家闺女摔了脑门后,就渐渐的轻了起来。
他对未来也有了一丝丝的企盼了。
一碗热粥下肚,原本冰冰凉的肚子顿时暖和了,连带身上的冷意也少了几分。
刘稻香看看锅里还剩了一点,只是不够四个人吃了,便道:“我吃饱了。”
刘秋香同样很乖巧的把筷子一放:“娘,等会我来洗碗。”
在刘齐氏起来之前,要把所有的证据消灭干净,用她二妹的话说,要把地主的小尾巴都要割掉,不能让刘齐氏有颠狂的机会。
张桂花是个十分贤良的女子:“我也吃饱了,三贵,你今儿怕是又要做一天事,多吃点吧。”
刘三贵是家里的顶梁柱,只有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不会生病倒下。
“让闺女们吃,她们还在长身体,一天到晚也吃不饱,光吃红薯哪够。”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闺女们,不能给她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甚至只能看着家中的么妹吃好的穿好的。
他端起那个缺了口的小铁锅,拿竹勺子认真的把粘在锅边上的白粥一点不浪费的刮下来。
“爹,你跟姐吃吧,我与娘亲得走了,再不走王爷爷的牛车可不等人了。”
三十里村到连山镇可是要花一个时辰,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两小时。
因此,刘稻香才开口催张桂花,她不比刘秋香,前辈子就没吃过碎米煮的东西,吃的都是某国香米,猫牙米之类的。
张桂花见自家二闺女已经起身往竹墙另一端走去,连忙站起来去炕上抱正睡得很熟的刘春香抱起来。
看着怀里明显白胖了不少的三闺女,张桂花的眼角微微润湿,她觉得,二闺女一定是天上的老神仙派下来的,不然怎地会如此聪慧。
自从家中让她当家做主后,眼看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而她的身子,也亏得在月子里一直有红糖、红枣和鸡蛋吊着,到是给养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分还得慢慢养着。
她二闺女说啥来着,钱会有的,鸡蛋会有的,白米饭也会有的。
刘稻香到村口时,老王的车子上已经坐了几个妇人,李三婶与李翠花也坐在那里,一见刘稻香,立即扯开了嗓门喊道:“稻香,快来我这边坐,我娘怕我冷,还给准备了个小火炉。”
她还怕刘稻香不信,把放在膝上的小被子掀了起来。
刘稻香瞅了一眼,那火星点点的碳火,很想过去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想了想,扭头看向后面跟上来的张桂花,说道:“娘,咱们挨着翠花坐着吧。”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意思?”一个老婆子不高兴的绷紧了脸。
“啥意思?就话里的意思呗?”刘稻香忍不住翻白眼,当她没看到这老婆子也想凑到李翠花身边取暖。
“你没规没矩的丫头片子,不知道先来后到!”那老婆子一边骂一边挨到李翠花身边,把被子一掀,然后朝李三婶笑道:“三炉他媳妇,你这是带翠花去镇上看他爹?”
都是同一村的人,李三婶自是不愿跟对方闹个脸红耳赤,只是点头答道:“是呢,这开春了虽说有点冷,只是他爹跟他哥都在镇上打铁,热的也比别人早,这不,新给做了两身汗衫,趁着赶集,一并都送过去。”
李翠花的眉头拧得很紧,气鼓鼓地瞪向旁边的老婆子。
明明她都已经说要让自己的小伙伴坐了,怎么这老婆子还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