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骆如念的手捏了捏。
“比如你心爱的苏轼吧,他这么一个千年难见的全能人才,因为不肯做墙头草而反复遭受倾轧夹击,在号称‘不杀士大夫’的宋朝被一路贬谪到前无先例的海南岛,虽然没杀他,也和变相死刑没有区别。不过,权势终有更替,公论代代相传。《宋史》本传评价苏轼‘忠规谠论,挺挺大节’,‘但为小人忌恶挤排,不使安于朝廷之上’,全力为他正名;而当年迫害打压他的章惇、吕惠卿之流,最终名列《宋史奸臣传》,入传罪名是‘驱除忠贤,诽谤陷害’。
所以,能量是守恒的,今天奸人作的恶,会变成明天必遭的罪,后世必受的骂。秦桧以‘莫须有’加害岳飞,何等飞扬跋扈,却被老百姓骂了千年,还要做成‘油炸鬼’吃掉来解恨。他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后人还在啊。‘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秦大士庆幸自己不是秦桧后代,秦桧子孙却避无可避,因他蒙羞以他为耻,想必也没少怨恨他……”
凌江白这学期开了一门《历史心理学》的新课,这段时间正备课备得热热的,聊着久不自觉代入课程,各种史实素材手到拈来一口气说完,感觉好像在给学生上课。她赶紧看看有没有噎到两位闺蜜,没想到她们听得挺认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骆如念长叹一声,仍然眉头紧锁。
“这些年跟着杨姐,我在朗月里小难不少大难不多,说不上顺风顺水,但至少能安心做事。我知道这是杨姐照应,也不想给她添乱惹事,一直绷着神经打醒精神卖力干活,就是不想留人话柄,说我靠着关系吃饭。公司每年的内部绩效考核评比,我的分数逐年见长,多少算是欣慰。我当然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可是等历史公论,那得等到哪年哪月啊!我总是好端端坐定定的,莫名其妙又给他搞一下,烦都烦死了。”
凌江白拍拍骆如念的肩膀,又说:
“我们这么个平头老百姓,没资格去蹭历史公论,现世报来得快多了。仗着职务持强凌弱的人,得势的时候有多骄横,失势的时候就有多难堪。如果你实在忍无可忍,等不到他下马,那就想办法推他一把送他上路。既要放宽心情,坦然处之长远谋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要想办法转化能量,自己强大了,才能自保和反击。”
“凌老师说了,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保持好心态养好身体很重要。嗯,关于这方面,在下虽然不才,也很愿意出点小力,虽然不能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与日月同辉,但日常保健咨询一定有问必答,力争长命百岁,剑指吉尼斯世界新纪录。”
孟天青拉起骆如念右手,深情款款道,直把骆如念和凌江白逗得就要笑倒。骆如念边笑边拈起孟大夫的纤纤圣手,坦言说:
“谢谢孟大夫关心,在下人微愿轻,从不奢望成为世界第一寿人……”
“不,我们的目标不是为了享‘寿’。”
孟天青的声音变得生硬冰冷,犹如手术刀一样冷冽。
“我们要照顾好身体,才有精力好好对付高泉之流。你也别逼自己当个小人,当个医生就好了:研究他的弱点,找到他的痛处,制作专门毒剂,像对付病毒一样打他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记住,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该下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就算不能让他丢掉半条命,也要让他元气大伤不能翻身!”
长着一张柔弱淑女脸的孟天青恶狠狠说完,右手再配以凌厉干脆的绞拳动作,看得凌江白和骆如念打个寒颤,不由对望一眼。
“啊哈哈哈,孟大夫这几天为我把脉问诊辛苦了,中午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来请。江白反正是来我家打酱油的,一会买瓶酱油给你带回学校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