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一边听着,一边将小葱掐成一小段做成葱笛,用嘴使劲吹,发出嘀呜的哨响——嘀……呜……
多年以后七安妈妈和七安奶奶先后去世,分别被埋在了这块菜地的上方斜坡上。
老屋旁边是三间猪屋,一间牛屋,牛屋边上紧挨着茅厕。
这些房间的屋顶铺着青瓦,屋墙是土壁做的,屋后墙缝里夹杂着几根野草。
猪屋里面通常养着肥猪,猪儿饿得快,饿了就啰啰叫的山响,得尽快喂食。
它们一般吃奶奶用剩菜叶子混着剩米汤还有构树叶夹在一起煮的猪食。
有时候米汤都闻着很馊了,可它们吃的照样香甜,大口大口地咀嚼,还用猪鼻拱着稠稠的猪食,发出呼呼地响声,随后是哼哼唧唧的声音,两只耳朵不停上下摆动,两只前腿也紧跟着猪头踏进长方形的石槽里,猪脖子和肩膀随着低着的猪头一耸一耸晃动,猪背向下弯着,猪绯红色的肚皮涨的大大的快要贴到地面,猪屁股后面的小尾巴此刻也打成小卷翘着,猪槽四壁由于常年使用已是坑坑洼洼,外面还撒了些被猪鼻拱出外面的蔬菜根,猪也会挑食,先紧着菜叶子吃。
猪屋里头还铺有稻草,稻草看着是干的,稻草旁边是猪粪和猪尿,闲暇了,叔叔们穿着黑色的雨鞋,用锹铲将它们铲出,一桶桶挑到地里头当肥料。
牛屋里面铺的是干稻草,茅厕屋简陋些,屋顶是斜放着的两片石棉瓦,屋里头放着两块黑色的木板。
木板下面是一口大缸,大缸里装满了人的粪便,人未消化地豆粒清楚地躺在大便上,旁边还涌动着密密麻麻地白色蛆虫,茅厕里除了擦屁股用的旧报纸,也会有遗落的杂志,是大叔叔的书,说不清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
越过茅厕,是一个稻草垛,闲暇时,爷爷就坐在小板凳上用稻草打腰绳,他打腰绳的手法非常娴熟,七安在旁边看得入迷,引得伯伯叔叔们轮番上阵练打腰绳,七安觉得爷爷的手法带着韵律,有节奏感,稻草在他手中变得服帖,腰绳被他打的很流畅,是长年日积月累练就的,非一日之功。
稻草垛旁边生长着对节白蜡,白蜡树上长满钉子粗细的木刺,白蜡生长缓慢,质地坚硬,枝条笔直,不易腐烂,奶奶常砍下白蜡的枝条,插在菜地里当豆架,围着白蜡还有好多颗桃树,橘子树,枇杷树……
春天里,桃花如粉色的云霞般绚烂地盛开着,仿佛给老屋披上了一层浪漫的粉色外衣,每一朵花都绽放得娇俏鲜艳,花瓣柔软而细腻,粉嫩粉嫩,一树树的,让人陶醉,微风轻拂时,花瓣轻轻飘落,如同粉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氛围……
夏天到了,白里透红的桃子挂满了枝头,家人们将桃子一筐筐的摘下,搬回家里,他们把这些桃子埋在麦子堆里,等到了傍晚,从麦子堆里掏出几个桃子,坐在大门口慢慢吃,缓解一天的疲劳……
到了秋天,老屋后面的橡树,像板栗一样的橡子,撒落在地上,密密麻麻,七安和姐姐,还有一群弟弟妹妹们在那里开心地捡着橡子,他们弯下腰,仔细地寻找着每一颗小小的橡子,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有的弟弟妹妹还会互相比较谁捡到的橡子更多更大,充满了竞争和乐趣,捡回后交给奶奶。
几天后,堂屋小方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碗,里面盛有半碗半透明像果冻似的琥珀色橡子粉,看起来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不禁想起了树林中的清新气息,咬上一小口,滑滑嫩嫩,细腻而柔软,轻轻一抿就能融化在口中,带来一种令人陶醉的味觉享受,慢慢咀嚼还能感受到它的嫩滑和弹性,这种独特的口感让七安记忆深刻,无论是作为早餐、午餐还是晚餐,亦或是作为午后点心,都会给人带来满足感和愉悦感,奶奶很能干,孩子们很喜欢。
爷爷平时不怎么讲话,但吃饭相当斯文,成年后的七安开着车带着90岁爷爷到处兜风,带爷爷去看山茶花,带爷爷去县城下馆子。
爷爷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大叔叔家的小女儿漾漾,贴心地给爷爷剃了平头,露出爷爷的青皮头顶。
爷爷的头发大部分还是黑的,说到理发,爷爷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县城还是爷爷年轻时去修水库去过。
爷爷一般习惯去镇里卖鱼,然后理发,这习惯持续了好多年,等上了年纪,奶奶去世后,爷爷不再吃剩饭,每天只吃新鲜米饭,喝米汤,那些都由孝顺的小叔叔亲手给爷爷做……
七安和姐姐特意给爷爷点了粉蒸肉,还有排骨等,等菜上来后,粉蒸肉被蒸的很软烂,爷爷拿小瓷勺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吃的很安静,吞咽几乎听不到声音,面前的餐桌上没有掉下的饭菜和汤汁……
她记得年轻时的爷爷总教育亲亲们:“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女孩子家家的坐着时双膝要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