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还是懒汉,为什么还要勉强传宗接代呢?不能认命不折腾安生过好一辈子吗?”我实在忍不住发问。
爹看着我沉声道:“你不懂,留下血脉就留下了希望,人活一辈子不能像风吹过一样毫无痕迹吧?
更何况断了香火祖宗也会魂魄不安,一个家族也就此衰败消失!这是多么可悲可怕的事情?世间最惨,莫过如此!即便是富足一生又有何意义?”
“更何况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乃是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的传统,任何人都不能免俗。越是穷山恶水越是民风彪悍,你若无钱无势、没有儿子任何人都可以欺负、耻笑你!
一个家若是男丁稀薄与外人争执,田地和水源都会被抢走更是彻底活不下去!所以哪家哪户不是拼了老命生儿子?”爹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女人后来怀上了双胎,一家人战战兢兢好几个月就怕万一来一双女儿,终于皆大欢喜生出一对男婴!那对男婴就是你爹我和我小了一刻钟的兄弟。然而那女人元气大伤,吃的不好奶水不够,不能指望我那懒汉父亲去做事挣粮食吃。
祖父母家里也没什么吃食,不要说熬汤的鸡了连个鸡蛋也没有,当然有也不会给她这个典妻吃。所以我的弟弟你的叔叔便被卖给了一户无子人家,至今未与我见过面。”
“我断奶后那女人便被她的赌鬼丈夫带走找下一个租户了,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我自小就体弱多病,几次看病吃药下来几乎榨干了祖父母那对老骨头里最后一点血!
好容易长到七八岁能记事的年纪,一次在屋后菜地里玩泥巴,不知怎的挖出来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婴儿头骨!不知道是我那个可怜的姐姐还是我哪个姑姑!”爹故意充满恶意的盯着我,那森然的目光让我如坠冰窟。
他接着回忆道:“我被吓得魂飞魄散,夜里就发起了高烧。祖父母请了一个神婆想替我收惊,没想到碰到了骗子。
那骗子骗钱不够,还将家里仅剩的一点财物偷走跑了。祖母哭天抢地,哭着哭着就疯了,祖父也一病不起。两人很快就一命呜呼,双双离世!
而我却奇迹般好了,这条命真是又贱又硬!”爹深吸一口气,双眼有些泛红,恐怕他也只在他的祖父母那里才享受到了仅有几年的疼爱。
“我那懒汉父亲只将祖父母拉到山上,挖了个坑浅浅的埋了,他不识字祖父母连个木头碑都没有更别说棺材、寿衣了。
他被宠坏了不事生产祖父母死了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提还要养活一个孩子了。所以他千方百计地想要甩掉我,倒是不在乎什么香火。”
“那日他骗我说让我去给一个老太监当儿子,既可以养活自己,又可以换点钱买香烛、纸钱烧给地下的祖父母,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