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宝鹃心有戚戚焉:“前几日她同乡的宫女家人探望女儿的时候,说他们祭祖扫墓时看到花奴她老娘的坟了,杂草丛生不知道荒了多久。一打听才知道人早几年就没了,可怜花奴连她老娘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还在傻傻等年满出宫照顾老娘呢!”
宝鹃愤愤道“刚入宫时她哥嫂还偶尔过来看她,哄她家里一切都好,老娘吃着药身体还过得去只是不方便出门走动看望,她居然全信了!后来她哥嫂干脆见都懒得见只月月准时收钱旁的事情都不管,偶尔才写一封信哄骗她。知道真相以后花奴就病了,但她仍旧拖着病体去求内务府放她出宫给老娘扫墓。”
“既然她病了,正好可以以此为理由出宫啊?怎么…”我不禁暗嘲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真是养尊处优久了不晓得没银钱办事的艰难。我这个小主无宠时,没银子疏通他们连厚点的棉被都不给我,更不用说这可怜的小宫女了。
“唉,她也想啊!但内务府那帮奴才您是知道的,虽然大家都是奴才,但没权利没地位的那种是奴才的奴才!那些个阉人最喜欢作贱别人取乐,尤其是像花奴一样的下等宫女。”
宝鹃自知失言,见我没怪罪才继续道:“内务府狮子大开口要她拿出一百两银子才可以放她走,不然就等着病死了抬出去扔掉!花奴本来就是个傻的,13岁入宫月例全给哥嫂骗走不说,平日就靠着针线活过活哪里出得起?她写信回家质问和要钱,自然是石沉大海!与她关系好的宫女一起凑了一份茶钱孝敬内务府也被丢了出来,说是不能开这个先河不然都装病跑了谁伺候主子们?”
宝鹃露出愤恨又佩服的神色:“花奴也是个狠的,开始不吃不喝就等着自己快死了被扔出去,说是讨饭也要回乡!”说到这里她眼神坚毅,忽的跪下来。
“奴婢从来没跟小主要求过什么,小主孕期辛苦本不想让小主听到这些晦气事。但同为宫女奴婢实在不忍心,恳求小主叫奴婢传一句话让内务府放了花奴,银钱和路费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宫女手头都有富余愿意凑给她,求小主成全!”说完之后宝鹃低低地伏在地上,仿佛要把整个身子贴上去。
我看着她不禁感叹这深宫高墙内居然还有这样的温情与良善!半晌,我缓缓开口道:“传我的话,因安嫔娘娘满意花房差事办得好,让内务府放花房宫女花奴出宫养病,并取我私库五百两银票赏其衣锦还乡!任何人不得阻拦!不得有误!”
宝鹃欢天喜地去传话,没多久回报说花奴感激不尽,灌了两碗米粥就硬要爬起来谢恩。因怕过了病气给我,宝鹃只成全她在门外磕了几个头。从她不高的声音里我才知道她的家乡就在松阳县隔壁心下一动。
盘算片刻我让宝鹃去库房把娘早年为我求的白玉平安扣取出,又多赏给花奴一百两银票。
最后让宝鹃嘱咐花奴给自己娘亲扫完墓,就去我娘亲的墓看看,需要修整的修整一下。顺便,说到这里我摸了摸玉扣,继续道:“让她把这玉扣埋在墓碑后面的土里,我今生是出不了这牢炕了,有这枚玉扣就当是女儿陪着娘了。记得让她对着娘的墓碑说女儿一切安好,封了一宫主位还怀了龙种,娘亲泉下有知应该会高兴、骄傲吧?”
说完之后我沉默了,心里明白这些话何尝不是骗自己的呢?自打甄嬛回宫就对我步步紧逼,我害死了她第一个孩子,让胧月八月早产母女命悬一线,最后还害死了她多年的姐妹沈眉庄,她对我可谓恨之入骨!
我们斗了那么久如今我也觉得隐隐被逼上绝路了,恐怕她也隐约猜到了我会拿这个孩子算计她,所以才一直躲着我吧?
这种没有根据的不安让我烦躁不已,随意叮嘱几句就让宝鹃打发人走了。没想到花奴是个实心眼的,收了赏“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方离去。
自那以后每日我都会收到花房送来最娇艳的桃花,花奴将桃花的栽种方法教给花房后才感恩离去,最后每日的桃花变成了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狐尾百合…
不愿意继续回忆下去,我重新戴着玉扣和爹娘对着佛祖又拜了拜就下山了,娘亲终于确定我是得了了不得的机缘激动的求了一尊佛像并一些入门佛经,常拉着我一起跪拜、研读暂且不提。
夜里我戴着玉扣入睡,梦见了后来的事情还有重生的原因。花奴回乡后先是去了我娘的墓用心修整一番后,就听到了我爹被下旨斩立决。大惊之下她拜托德高望重的族老和村长修缮自己娘亲的墓,就匆忙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