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竟是吕不韦授意其门下食客们伺机散布出去的。
吕不韦本人对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可谓心知肚明,但对于秦臻在此事中所采取的一系列举动,他同样表示由衷的赞赏。因此,他积极配合着对外宣扬那些对嬴政有利的信息,以期能进一步提升嬴政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跟着吕不韦学习,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向西偏移。
嬴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这才缓缓起身,朝着与蒙恬等人约好的聚集地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跟随吕不韦学习。原因无他,只因吕不韦所教授的许多知识和观念,与秦臻传授给他的大相径庭。
这种相悖之处让嬴政时常感到困惑和迷茫。
当刘高驾着马车带着嬴政到达聚集地时,蒙恬等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众人见嬴政到来,一行人便一同前往秦臻宅院。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枭突然凑到嬴政身旁,一脸好奇的问道:“公子,当时是如何拜得秦先生为师的?依我看,那秦先生的年纪似乎与我家兄长相差无几呢。”
听到王枭的问题,嬴政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轻咳一声,淡淡的回答道:“我与先生乃是在邯郸偶然相遇。当时,我便察觉出先生拥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拜其为师。”
说完这番话,嬴政便不再多言。
他本就是一个个性要强之人,那些曾经在邯郸遭受屈辱的日子,实在不愿再过多提及。
“你们都不知道吗?”
蔡尚款款而谈,“我曾听闻!秦先生身处邯郸之际,那大儒孔慎不知因何缘故与其展开争辩。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辩论最终以孔慎的落败告终。孔慎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想要拔出佩剑来教训一下秦先生。可谁能料到,秦先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起自己的宝剑,并将其稳稳架在了孔慎的脖颈之上。
就在此时,秦先生更是说出了一句 ‘尔要试试吾宝剑锋利否?’ 直把孔慎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最后便负气而走。”
听到这里,嬴政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见蔡尚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公子,家父曾奉命出使赵国,下榻于驿站之中。也正是在此期间,偶然间听闻了旁人讲述这段轶事。”
与那些出身武将世家之人不同,蔡尚和蔡傲的父亲乃是一介文臣。因其职务所需,常常需要游走于各个诸侯国之间,故而见识广博,阅历非凡。知晓这样一件奇闻异事,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
在太子府内,嬴子楚正悠然的坐在案几前等待着晚餐。他身旁的赵姬亦是仪态万千,美丽动人。
嬴子楚微皱眉头,开口问道:“政儿今日又不回来用晚膳了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赵姬轻轻点头应道:“嗯,方才让刘高传了话回来,说是在秦先生那里用膳。”她的声音温柔婉转。
嬴子楚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孩子,天天都在外头用膳,实在是不成体统!”
然而,稍作思索后,他的神色忽然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那秦先生的厨艺倒是当真了得,今日恰好我也有些空闲时光,要不咱们一同前去拜访一下?”
赵姬听后,欣然应允道:“好啊,如此甚好。”
于是乎,赢子楚带着一壶酒,两人便即刻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并整理行装,准备动身前往秦臻的宅院。
马车一路行驶到目的地,赢子楚便听到院子里秦臻说了一句:“要是有酒就好了。”
也听见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好不热闹。
赢子楚先是没让侍卫通传,而是与赵姬下马车,来到了门口。
他静静的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秦臻、嬴政以及其他众人身上。他们正围聚在一个稍高些的案几四周,时而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赢子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嬴政吸引过去,只见嬴政那稚嫩的面庞上绽放着灿烂而纯真的笑容。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吕不韦向他描述过嬴政,称其寡言少语,面容自带威严之气,即便不发怒也自有一番令人敬畏之感。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欢笑中的嬴政,或许才是最为真实和快乐的模样吧。
回忆起自己的幼年时光,赢子楚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那时的他,数月都难以见到父亲一面,而母亲对他的教导却时刻萦绕于耳:“身为秦王之孙,当具风范,行走之间需仪态端庄;跪坐之时更应身姿端正;务必时刻保持君子之风,与人交谈之前必先行礼,切不可肆意狂笑,亦不可随口胡言乱语……”
如此种种约束,使得年幼的他过早失去了许多无忧无虑的欢乐。
成年之后,嬴子楚便替父进入赵国为质,开始了他那如同噩梦一般的质子生涯。
在这片土地上,他过着一种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生活。每一天都仿佛是一场与死亡的博弈,而每一个夜晚则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忧虑。
几乎每个夜晚,嬴子楚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心中不断地揣测着:明天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是否会有一群凶神恶煞的赵人突然闯入,毫不留情的将他斩杀?这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喘息。
然而,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里,也并非毫无一丝温暖和喜悦可言。
回想起过往的时光,嬴子楚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便是赵姬为他生下儿子嬴政的那一天。那一刻,初为人父的喜悦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重重黑暗,照亮了他那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
看着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嬴子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可是,这样的快乐对于嬴子楚来说实在太过短暂。望着嬴政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暗自叹息。自己这一生,好像从未能够像儿子那样自由自在的欢笑。
不过,这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仅仅只是在嬴子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便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它们统统甩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