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月撑着伞,遮住了他头顶的风雨,“二哥,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要往前看……”
自从幼梨死后,哥哥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一开始是将自己关在寝屋谁都不见,变得颓靡不振,后来出了寝屋,去上值,整个人也跟失了魂魄一般,只剩躯壳。
谁也不曾想到,只是失去了一通房而已,竟让昔日里风光无限的永安侯世子颓废至此。
世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无尽的冷漠,“你和谢昀的婚事,我不会同意。”
顾婉月突然瞪大了双眼,“二哥……”
“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连自己的妹妹都能欺辱,甚至安危都护不住,将来如何能护得住你?”世子冷漠说完,重新决然地走进风雨里。
他厌憎谢昀,何尝不是在厌憎自己呢?
因为他也没有护好她。
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永远惩罚自己!
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一晃眼就到了沈清雾临盆的时候。
沈老爷和哥哥们都担心坏了。
沈二哥,三哥和四哥都在,这次沈大哥倒是没回来。
沈大哥与五公主完婚后没多久,边关告急,又去了前线,不过听闻五公主也有身孕了。
四哥沈怀瑾这次特意带着新婚妻子简姝回来,给妹妹加油打气。
沈清雾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后,沈二哥就把脉出来是怀了两个。
生孩子本就凶险,何况是生两个,好在沈夫人自己有很丰富的生孩子经验,又有沈二哥这个神医在身边保驾护航,整体而言,沈清雾生的时候,相对顺利。
母子三人平安,沈老爷立刻将满天神佛感激了一遍,还全府打赏,重点打赏了两个接生嬷嬷。
孩子的降生,为整个沈家又添了许多欢乐。
沈清雾充满爱意地看着两个襁褓里粉嘟嘟的孩子,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侯府,和世子的朝夕相伴。
世子,你还好吗?
眨眼的功夫,冬去春来,三年又过去了。
这一年,淮安府隔壁几个省发生了百年未有的大水灾,大河水位暴涨,多地河堤告急,汹涌的河水如猛兽般奔腾而下,瞬间将沿岸的房屋冲垮,百姓们辛苦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无数生灵涂炭。
昔日繁华的村落与农田,瞬间被滔滔洪水席卷,化作一片汪洋泽国,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天,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淮安府作为江南富庶之地,自然成为难民们首选避难目的地,不断有难民冲破城门,涌进淮安府,不消数日,淮安府遍地难民。
而淮安府知府却对此熟视无睹,甚至勾结其他官员克扣朝廷发来的赈灾银赈灾粮,造成许多难民食不果腹,卖儿卖女屡见不鲜,更有无数人死在了期间,鼠疫开始蔓延……
情况如此严重,当地知府和其他官员最终被人弹劾,罢官免职,入狱问罪。
沈家作为当地的首富,也开了十几个粥棚赈灾,沈二哥同样带着妻子积极开展救治灾民的义诊活动。
但近来因为许多官员被罢免,导致问题层出不穷,沈老爷让女儿沈清雾就不要出门了,乖乖在家陪孩子。
沈清雾这几年可不仅仅在家带娃,她有事没事就跟三哥一起出去管理酒楼,如今已经独立管理了千味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沈三哥都大赞妹妹经营脑袋比他更有天赋。
不过近来确实不太平,她也不想出门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在书房写字。
世子以前怎么教她写字,她如今就怎么教孩子写字,算是一脉传承吧!
沈三哥这时候回来,跑来跟老爹说:“爹,听说了吗,朝廷派来了新的知府。”
沈老爷看着账本,摇摇头,“这有什么用,我跟历任知府打交道,哪个不是伸手要钱的?如今新来的接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怕是也做不长久。”
“那爹,你知道新任的知府是谁吗?”沈三哥神秘兮兮道。
“谁啊?难不成是派你四弟过来了?”沈老爷一想就着急,“如今淮安府不好管啊,他怎么能来呢?”
沈三哥翻白眼,“爹你糊涂啦,官员又不能派到家乡地做官,这是朝廷的明文规定啊!”
沈老爷后知后觉,“那你说的是谁啊?是不是你四弟的同僚?”
沈三哥点点头,“你绝对想不到。”
“谁啊?”
“永安侯世子顾玉衡!”
“啊?”
沈老爷大为震惊,“怎么会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他如今不知道多能耐,也不愧是曾经连中三元的济世之才,去哪里都能大展才华。”沈三哥听闻了顾世子这几年的经历,确实是让人佩服。
可能是因为小妹的事情,得罪了宣德帝,被皇帝贬去了大周最荒凉最穷的小县城当县官,这换一般人真的受不了,尤其是顾玉衡,那真是落差太大了。
毕竟是曾经的状元郎,又是永安侯府世子,入仕便在中央任职,突然被贬去偏远还山贼横行的穷地方当县官,当地还年年拖欠朝廷税款,换一般人心态早崩了。
但顾玉衡这个人还真强悍,几年里把地方的水利工程搞了起来,还顺便破了当地的山贼老窝,能招安的便招安,必须杀头的便杀了,做事非常干脆利落,解了当地多年的困境,当地老百姓更加放心经营和种地,这样又吸引了许多商人回来做生意,经济自然就搞上去了,自然就还了那几年欠朝廷的税银。
据说三年任期一满,朝廷要把顾世子调走,当地老百姓非常不愿意,一个个哭着喊着夹道挽留。
没曾想,一转眼,就把人调到了淮安府来当知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