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打探:“哥,你这两天跟着颜姑娘去祈福了?”
颜衿拂帘的动作一顿。
果然,徐小满的脑子从来都捉不到重点。
刚想回头解释,却听见身后有淡淡嗓音传来。
“是啊。”
转头望去,便见肖辞漫不经心地掀开茶盖,撇了撇上头的浮沫,抿了一小口。
颜衿嘴角抽了抽。
明明昨天还在运河烧船,还把董文旭的东西搬得一干二净,今天就睁眼说瞎话。
这人撒起谎来比她还要厉害几分,脸不红心不跳的,若是不知情,自己也会被他蒙混过关。
但徐小满和肖辞接触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对他的日常生活还是了解几分。
他满脸写着“不信”二字:“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昨天。”肖辞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的。
颜衿听见此话,用一种“你就继续编”的眼神盯着他,抿唇,没说话。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从未见你去过寺庙。”徐小满嘴巴惊讶得都快能吞下整个鸡蛋,“哥,你中邪了?”
肖辞睨了他一眼。
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平静解释:“身体康健,一生顺遂不是人之希冀?”
“别忘了,我也是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徐小满却从这番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结结巴巴猜测:“不对……去寺庙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你竟然和女子去……”
“你……你该不会是……”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顿时一拍大腿,激动道:“你该不会是和颜姑娘去求姻缘?”
话音没有预兆飘来,颜衿仿佛被什么物件一下子击中心窝,迅速抬眼看向那个姿态从容的青年。
肖辞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既不开口解释,也不打断徐小满的话。
愣怔间,却见他突然侧过脸,用一种“我什么都没说,全是他臆想”的眼神望着她。
十足的“无辜”,十足的“逼不得已”,像是想听到她说些什么心里话似的。
颜衿咬唇,亲自打破这个窘迫的僵局,丢下一句:“徐大哥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顿了顿,迎向肖辞看过来的目光,压住心底的暗潮,语气平平:“我听说董文旭已经离京,大人再留在此地不合规矩。”
“若是没别的事,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刹那间,青年眉头紧蹙,刚刚那股子悠闲啖茶的怡然感,和眸子里才刚浮起的一丝笑意,不知何时消失殆尽。
颜衿继续说:“这几日承蒙二位关照,日后有我能帮的忙,尽管开口。”
说是这样说,但心里想的却是……
最好别有,有也不要牵扯过多感情。
对于她来说,肖辞不是拦路石,已是万幸。
如今王家一案已经平反,可她父亲依旧是钉在耻辱柱上的大贪官。
如果不能洗清冤屈,将受世世代代大晋子民的口诛笔伐。
她不会纵容自己沉沦儿女情长,乐不思蜀,忘记自己身上流着的,到底是何人的鲜血。
她既是云雁,也是颜倾,更是颜衿。
由始至终,想要为颜家翻案的,就只有她一人,唯一的颜府人。
话语落下,颜衿掀帘,似乎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进了后院。
留下已然尴尬的徐小满和眉眼低垂,完全辨不清喜怒的肖辞。
午后的日头并未缓和,依旧高高悬挂正空,院子里伶仃的石榴枝桠上,有几只知了“吱吱吱”地唱个不停,带出几丝夏日的烦闷。
肖辞坐在椅子上,眉心紧锁。
她的回答很坚决。
对他的态度也很疏离。
他想不通,为何短短一会,明明是晴日的她,骤然变成阴雨。
可以说,这是她第二次明确拒绝他的靠近了。
正思索间,有人一拍他胳膊。
徐小满压低声音道:“颜姑娘说得对,我们确实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
肖辞连眼皮也没抬,淡声问:“连美食都诱惑不了你了?”
“不是,是我突然想起我要跟你说什么了……”徐小满急得舌头打架,“你都要纳妾的人了,还住颜姑娘院子,实在是不妥。”
“纳妾?”肖辞猝然抬头,“我纳什么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