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心头涌上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有人看见，忙不迭插了一嘴：“能把这么薄而小的刀片精准插进心口，除了主子，属下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蒙面人握着刀片的手顿了顿，烛焰在他眼底映出一点明光。

他起身，极目远眺。

此刻，海面风平浪静，船只顺着水流漫无目的地漂着，连一丝厮杀的痕迹都寻不到。

细听之下，除了海浪拍打船板的声音，似乎还有别的动静。

这时，有人将董文旭的尸身抬了出来。

他说：“属下已经验明正身，死的确实是董大人。”

其余人纷纷猜测：“下手之人到底是谁？”

“他这么做有何目的？”

“难不成也是冲着董大人来的？”

“谁知道呢？他做下这么多恶事，那人既然冒死也要取他的命，显然是仇恨已久。”

这番话说得确实在理。

曾被董文旭祸害过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或许还有存活下来的亲人。

许是为已死的亲人报仇，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蒙面人回神，制止了他们的谈话：“这天下，想杀董文旭的人多了去了。”

“下手之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

“可是这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按理说应该没跑远，为了安全起见，要不要属下带人搜一遍？”

蒙面人低头看了眼掌心刀片，目光又滑向被打碎的月影上。

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不必。按原计划行事，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属下明白。”那人拱手应答。

余下人立马四散开来，逐间房翻箱倒柜地查找。

不过一会，便折返回来。

“属下在船舱里搜出了好几箱金银珠宝，还有这些东西。”

说话之人把信件递了上去，蒙面人接过一看。

嘴角微勾：“果然如此。”

他抬手一挥，声音带着看透一切的果断：“动手。”

又对身侧肖似董文旭之人吩咐：“如今董文旭已死，你代替他继续南下，然后……”

二人说了些什么话，其余人一概不知。

更别提藏在暗色里，隔着好一段距离的颜衿和谢霖。

谢霖看着对方搬金抬银的动静，愤愤不平，压低声音道：“该死的，那不会是倭寇吧！”

“我听说这些东洋人专干烧杀抢掠的活，万一普通老百姓碰上就遭殃了。”

他攥紧拳头，咬牙道：“阿衿，要不要趁机灭了他们？”

“别轻举妄动，事情没那么简单。”颜衿按住他即将躁动的手臂。

要是平日碰到这些事，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但此刻，颜衿觉得不妥。

这是大晋的官船，就算给倭寇十个胆子，也不敢劫船，公然与大晋作对。

所以船上之人理应是官家人。

只是奇怪的是，既是官家人，为何要蒙面？

发现船上有命案，不是第一时间追查，反而是将董文旭的东西全数搬走？

非常不合理。

颜衿想得入神，忽然眉头紧锁，回头问谢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火油！”谢霖一惊，“难不成他们也想毁尸灭迹？”

话音刚落，立在船头的蒙面人手执明火，一声令下。

数不清的火把往董文旭的船飞射而来，扑腾的火舌顺着火油挥洒的路径，宛如一头凶残的猛虎，四窜开来。

漫天火光映亮了后船的一切，也映亮了站在最前头，身姿挺拔的蒙面人。

恰巧一阵风过。

高挽于头顶的马尾，扬起一会，又急速落到肩上，忽又扬起。

如此循环往复，似乎连影子都带着几分风花雪月。

颜衿心中一动。

此人露在外头的一双眉眼，越看越是熟悉。

看着看着，目光猝然一紧。

是他！

刹那间，“轰”的一声，焰火爆芯，往事踏着重重火花，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