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溶溶,铺陈在寂静长街上,有一声绵长的叹息传来。
徐小满凑近,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哥当时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因为这个案子不仅被指挥使大人罚了杖刑,还被朝堂百官弹劾,小命差点就没了。”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尽力压抑满腔悲愤:“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能救下他们。”
听见这番话,颜衿嘴唇嗫嚅,心口像是被一团打湿的棉花堵住。
缓了缓,小声复问了一句:“他当时伤得很重?”
徐小满默默颔首,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沉重:“最开始的几天大夫日夜守着,汤汤水水猛灌,卧床了整整一个多月,才把伤养好。”
颜衿闻言,目光落在走在前头长身鹤立之人身上,背后那道伤痕十分显眼。
她错怪他了。
尤其是在得知他是世子的身份下,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和盛京的大多数权贵子弟一样。
为了权势,为了利益,罔顾平民的性命。
此刻,她为自己当日听取了陈大壮的只言片语,对肖辞产生的鄙夷想法感到羞耻。
原来,他虽是权贵,但却与他们不一样。
他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同流合污。
所以在周府的时候,他才会语气笃定地同她说:“不是所有权贵都像你想的那样。”
是啊,他自己不就是当中的一个例外。
杂七杂八的思绪一涌而出,四下再无人说话,似乎连风吹过,都带着淡淡的苦香。
要是换作平时,不失为一剂解燥良方。
但此时,颜衿看着对方的背影,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肖辞好像有所察觉,蓦地转过脸来,那双剔透的眸子从她微微皱着的眉眼掠过。
落在徐小满脸上,淡色的唇轻启:“又在说我坏话?”
徐小满被熟悉的嗓音一噎,心虚道:“没有……我只是在问颜姑娘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是的。”颜衿十分配合地接下话头,装出一副困惑模样,“我想了很久,除了董大人,实在是想不到还会有谁要杀我。”
她望着远处那片瓦檐,余光却落在面前青年的身上。
他俊秀的脸在月光的临摹下,温和如脉脉春风,并不像穿官服时那般高高在上,切不可攀的模样。
颜衿追了上去,边走边问:“他不是被你抓了?为何还要派人来杀我?”
“今夜对你出手的人不是董文旭,而是……”说到此处,肖辞神色闪过一丝异样。
默了默,最终没将答案挑破,话锋一转:“这些时日别去茶苑了。他们没得手,肯定会再次想办法的。”
颜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看肖辞的神情,多少也能猜到对她下手之人是谁,可为何要隐瞒?
盛京的夏夜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蝉鸣,初听甚是悠悠,可听得多了,便也叫人厌烦。
此时,气氛有些沉重。
偏偏徐小满浑然不觉,附和道:“确实是太危险了,你现在住的地方一点也不安全。”
想到即将好长一段时日不能吃到美味的糕点,有些不甘心。
忽然灵光一闪:“我哥功夫好,你要是不介意,不如直接去我哥府上住一段时日。”
颜衿怔了怔:“国公府?”
“不是,我哥早就不住那了。”徐小满说,“他现在住在自己置办的院子。”
“那里地方大得很,除了府里的下人,也就只有我们两人,很是安全。”
话音一落,两双眼睛齐刷刷在两个男子身上打转。
不知道是该惊讶徐小满异想天开的想法,还是该惊讶肖辞没有制止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