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躲着对方的眼神,吞咽难言的苦涩。
……
太后的哀荣继续,太子一边敬孝,一边抓紧谋划,一日光景似已枯槁了大半。
寻了间隙,他避开人群,跪在了靖顺帝身侧。
“父皇,儿臣恳请废黜太子妃。”
声音压得又低又冷,靖顺帝从未听过这样的语气,不禁抬起头扫了一眼。
“理由?”
“无需。”
靖顺帝默然闭上眼顿道:“可是朝堂需要朕给出一个理由。”
太子没有反应,靖顺帝补了一句:“这件事并非太子妃授意。”
“那请问陛下还能是谁?”
太子的质问逼出了靖顺帝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么说你承认求朕废黜太子妃是为了广平郡王妃?”
“是。”
太子的决然勾起靖顺帝的冷笑。
他的眼睛落在面前华贵的棺椁灵位上:“你恨错人了,今日的事情是太后懿旨。”
“不可能!”
太子扬声,内侍将身子跪得更低。
“不信?”靖顺帝回过身去,“遗诏就在代安王妃手里。朕可以不追要,但她一定会拿出来。”
……
起云居里,宋隐坐在黑暗中,像是一盏枯灯。
林牧拖着脚步站在他身后,回禀说薛夫人被何祖芳身边的嬷嬷趁乱设计劫持了,现在嬷嬷已被射杀,薛夫人平安回到了赵府。
“还有一件事,”林牧犹豫道,“一个时辰前固安郡王府失火烧死了宋显昂。”
“什么死法?”
林牧明白宋隐指的是何祖芳。
“问斩。”
屋内,传来于景梦里细微的啜泣,被扶翠温柔的抚平。
宋隐的眸子在黑暗中动了动,压低了声音,“宋则呢?”
“东宫那边加紧了。”
宋隐的指节在黑暗中作响,鲜血顺着缝隙填满纱布。
“兴国公那边如何?”
“没有反应。”
大庭广众之下害于景滑胎的事情太怪异了。
不难看出来是兴国公府给了何祖芳虚假的希望,让她以为只要助着太子妃处理了于景,兴国公府就有法子饶了宋则的性命。
“关心则乱。”宋隐顿道,“既然何祖芳心心念念着宋则的性命,那就想法子让宋则死在何祖芳前面。”
“是。”林牧没有退下的意思。
宋隐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兀自开口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林牧没有答话,宋隐低吼道:
“我不管那是谁的遗言,还是谁的懿旨,亦或者是我母亲的意思。”
“那兴国公府呢?”
林牧的问显然并不赞成宋隐的答案。
T他提醒道:“西边乱起来了,北边也快了,你留在永安的日子不多了。”
“哐当——”
宋隐手中的茶盏碎在地上,溅出一地水花。
林牧没有躲,俯身蹲在宋隐身边,伸手摸捡着满地的碎瓷。
“让她走吧。”
林牧顿了顿,任由手中淌下一股温热,哽住了喉头:
“我们现在杀不了太子妃,就护不了她周全,杀了太子妃也护不了她周全。”
宋隐倒在夜色中,半晌才呢喃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