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夜有个惯偷路过,巡防的人都认识他,以为他又作案了。便将他抓了投进京兆府牢狱中。那偷儿为了证明自己无事,说遇到了有人从那贵妇家出来。算算时辰,应该就是杀手。
太妃心口憋着一口浊气,两只手撑着额头缓缓按压着,想了许久才按着奏折道:“罢了。哀家看刑部的人还不如你,查了这么久,一点眉目都没有,整天只会在奏折上做绣花文章!”
“刑部树大招风,去哪里都惹眼。”玉公子跪在她身后,替她按着太阳穴:“微臣以私人的名义办的,他们看在太妃您的面子上,自然要卖力许多。”
太妃闭着眼,嗅着玉公子衣袂之间飘散的瑞麟香气,觉得舒缓了些,失笑道:“你啊,人精!”
“李尚禄被门生贪墨的案子缠得焦头烂额,以为微臣去是要替您敲打他,还想要用三百两买微臣几句美言呢。”
“三百两?他也好意思拿出手?”
太妃嗤笑了一声,睁开眼,手一抬,拉着玉公子坐在她身旁:“来,你替哀家批折子,哀家累了,去睡会儿,一会子又该早朝了。”
“圣人也大了,折子——”
太妃打断他:“他才七岁,能批什么折子?待他长大学成,自然是要交还给他的。”
玉公子捋了一下长发,再也不做推辞:“是。”
四更二刻,宫门大开。
坐了几个时辰的玉公子,缓缓站起来,走到屏风外,叶姑姑领着小宫娥们走进来,备水备茶。
“玉公子辛苦了,一宿没睡吧?”
“是,姑姑进去请太妃起吧。”
这一问一答,臊得那些小宫娥们都不敢抬头。
太妃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竟还能大战一宿!战况得多激烈啊,才一宿没睡?果然,都说三十......
正想着,一抬眼,玉公子冲着她们微微一笑,宫娥们心旌荡漾,忘了刚才想的是什么,被叶姑姑厉声一喝,连忙垂头再也不敢乱看。
“他呢?”太妃醒来就问。
“玉公子出宫去了。”叶姑姑扶着太妃坐在镜前,替她梳妆,“他没跟您提他借巡防和京兆府寻仇的事?”
“那是他的丑事,自然不会与哀家提及。”太妃笑道,漱了漱口,又用丝帕揩了脸,才又说道,“若事事都向哀家禀报,那哀家倒要提防一些了。”
“是。”
“有些小心机,是好事。”她站起来,指尖拂过雍容华贵的满绣宫装。
一转身,看见门外一个小小少年穿着明黄的龙袍,站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她红唇一勾,牵住那小小少年的手:“圣人,走,上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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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了,天还暗着。
桑落守在床边,眸光散散地。她忙了一整宿,元宝依旧高烧不退。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他的嘴唇干得裂出血口子,王氏端着一碗水来,元宝像是沙漠中的苦行者,一碰到水就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喝着。
“慢点喝......”
桑落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聚焦在那一截鸟羽管,看着那一点点的液体。
进出量不对!
是的,进出量不对!
她连忙抓住王氏问:“多久,多久没有吃盐了?”
王氏一愣:“那种东西,我们如何有钱买?”
桑落蹭地一下站起来,去灶房里寻盐,一看盐罐子见了底,便摇醒了桑子楠去买盐。
桑子楠以为她要煮饭:“这天还没亮,去何处买盐?你拿点水涮涮那罐子,应该能有点咸味!”
“不够!我先应着急,”桑落将他往外推:“你快去!兴许能救元宝一命!”
这下子,桑子楠彻底醒了瞌睡,立马往外跑。
这一跑,竟等到天亮了才回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到、那辆马、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