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好,娘在,家便在。
能救活娘,她最是开心了。
……
入夜,明月高悬,大理寺监牢,阴暗潮湿,腥臭难闻。
地上的干草堆上,柳姨娘等一干人围在一起,眼神惶惶。
耳畔是不知名的犯人悲凉地哀求声,痛苦的呻吟声,脚镣晃荡的清脆声响。
白日她们被曹大人提审后,也不说如何处置,一直就这么关着。
柳姨娘心中惶惶,被众婢女婆子簇拥在中心,顾不得脏臭,瘫坐在一堆干草上。
晚膳,狱卒送来几个黑面馒头,黑色瓷碗中半碗糙米稀粥。
那样粗劣的饮食,如何能入了她的口。
柳姨娘气得一下打翻了饭碗,一干人等谁也没有吃上一口。
晚上,泼洒在地上的餐食,引得饥饿的老鼠窜过来,抢食吃。
有老鼠争抢不过,吱吱叫着,互相撕咬,吓得柳姨娘失声尖叫。
从小到大,她最怕老鼠。
如今还要与老鼠同处一室,简直快要了她的命。
她拼命地拍打着牢门,呼喊着:“我没有罪,我没有下毒啊。快放我出去。”
“柳姨娘”
“柳姨娘”
一干婢女小厮们吓得拦着她,不让她发疯。
李嬷嬷蹲在墙角的一处,淡漠看着。
这些老鼠算什么!
翠香院地处偏僻,原先是个荒芜的院子,自从夫人病了,老爷不喜,在柳姨娘的撺掇下,便让她独自搬过来。
她们初去时,满院子的野老鼠,小厨房的灶台上,堆满了老鼠屎。
夜里睡觉时,屋梁上老鼠时不时打架,吱吱乱叫。
床榻上的被褥,动手一掀,底下的臭虫四处乱跑。
夫人病着,处处都要小心伺候,如此环境,如何能养病啊。
她一个老奴,不好说什么。
夫人性子软,也不愿寻老爷说话,便让她寻柳姨娘,想支取一些银两,购买灭鼠灭虫药,再请人将院子四处收拾一番,免得鼠虫滋生。
谁知这小小的要求,柳姨娘也不同意。
她清晰记得,她用帕子掩鼻,娇笑着:“那院子荒着,没人住,才让鼠虫占了先。如今有人住,有了人气,那些鼠虫害怕,自然就不敢来了。”
她竟连几个铜板钱都不愿意出。
最后,夫人没办法,摘了自己的发簪,去外面卖了,换了银钱,采买了一切用物。
那只毒碗,便是张嬷嬷趁此机会置办回来的。
“吵什么吵!”狱卒一鞭子抽打在铁质囚牢杆上,发出刺耳声响,“谁再吵,单独关小黑屋。”
一听单独关小黑屋,柳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抓着一旁婢女的手,一声不敢吭。
狱卒一走,柳姨娘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冲上前,隔着囚牢栏杆,冲隔壁的张嬷嬷吼道:“你个贱奴,莫不是贪污了林氏的银两,才买来毒碗,害得我与你一起遭罪。”
张嬷嬷本来缩在墙角,听到她的呵斥,缓缓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林氏病了死了,不是姨娘想要的吗?”
“我想要……”柳姨娘想反驳,话到口边,却无力反驳。
确实,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老爷是她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若不是林氏掺和进来,如今的她该是苏府的主母才对。
“我并不曾让你毒害林氏。”柳姨娘幽幽开口,强调着。
“老奴也并不想毒害夫人。”张嬷嬷惨然一笑,喃喃低语道:“可惜,老奴没办法,没办法啊。”
月影西斜,窗户上树荫婆娑,诉说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