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芳低头不语,依旧用帕子擦着眼。
裴文君见他二人不接话,也不再遮掩,继续道:“母亲走后,我便回了外祖母家。这些嫁妆也都是留在了府中,女儿只是想拿回我母亲的嫁妆用来添妆。如此,便不用母亲为难了。”
谢宣芳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是慌了,那些嫁妆早就被她留在手中得利,不然如何维持的住这偌大府邸中的开销。
裴之宥为难开口:“君儿,现下已过去这些年,如何能分清哪些是你母亲的嫁妆呀。”
“无妨,女儿这里也有一册当年留在外祖家的嫁妆单子,上面一笔笔的记着呢。”
她拿出早就备好的册子念出了口:“京中城东临街绸缎布庄三处,典当行一处,酒楼一家,京郊十里外庄子一处……”
“别念了。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田产铺子换了人家也未可知呢。”谢宣芳开口止住她再念下去。
先前她见那些铺子都是在临街的好位置上,柜上生意一直做的很好,这才没有便卖了出去,这些年也一直有营收。
现下一阵后悔,想着先将今日之事搪塞过去,待处置了那些产业换成银钱想必那裴文君也就没了办法。
“这个母亲无需担心,女儿都亲自去打探过了,确实都还是裴家的产业,营收的钱也都是交到了裴家的账房。”裴文君手拿着册子翻的哗哗响。
“此事当真?”裴之宥也瞧出裴文君是早有打算。
“父亲若是不信,请了账房的先生将府里的账簿拿出来一观便是。这些年的营收我便不往回收了,全当是孝敬父亲母亲了。
只是这田产、铺子、古玩瓷器字画、柜上做事的掌柜和跑堂的身契,只要是嫁妆单子上有的,我都要收回来的。”裴文君淡笑嫣然,语气里却是万分的笃定。
裴之宥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原来你是打着这般的主意?难道是要将这府里搬空才肯罢休吗?”
“父亲这般说岂不是要将自己和母亲都骂了。你们毕竟也经营了这许多年,我不过是拿回一份嫁妆单子上的物件,怎的就能将这府里搬空了?”
裴之宥被她说的一噎,也不好再骂下去。
只得缓和了神色,拿出个慈父的姿态道:“你先回去,容我和你母亲商议一番。”
裴文君将嫁妆册子搁置在案上,淡淡道:“这里的是誊抄的一份,留给父亲。”
说完就带着平阳王府上送来的聘礼册子和芸儿一同离开了。
谢宣芳起身走至裴之宥身前,哭出声来:“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儿大不中留,现下这君儿的胳膊肘要往外拐,是要将府中家财都带走到平阳王府中去呀。”
裴之宥气的拍桌,站起怒喝:“由不得她,去库房将值钱的物件都先装起来,送到别院去。”
回了小院,收拾妥当的裴文君猫在被窝里,捧着芸儿递上来的汤婆子捂着手,看着聘礼册子出神。
芸儿坐在矮凳上做着针线,看她愣神,忧心忡忡开口道:“小姐,你今日这般,只怕是要得罪了老爷和夫人。”
裴文君回过神来,轻声叹息:“不如此,他们断然不肯将东西还我,借着出嫁之事将这些属于王家的东西拿回来,才好不让母亲含恨九泉。”
“那你为何还不高兴呢?”
“我只是没想到他能下得这些本钱,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算计。”她将聘礼册子递到芸儿面前。
芸儿自幼跟着她一起,也学过几天的字,只看了两页就惊喜道:“李大人当真是舍得,这些许多竟都是宫里才有的物件,可见是宫里赏赐的好东西。”
“你也看出来了,其他人会不知?他这只怕是要捧杀于我。日后嫁过去也没得消停。”
“这些再加上要回来的嫁妆,届时小姐的身家足可富甲一方,想要什么没有?”芸儿手中穿针引线嘴上问道。
“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芸儿摇了摇头。
裴文君正要好好给他讲一讲这个典故,门外侯妈妈敲门道:“小姐,童儿在院外回话,说是蛇出洞了。”
“走!”裴文君从床榻上跳到地上,穿上了外袍。
刺骨的风吹在人脸上,让人忍不住想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