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阴

一大早我小叔就抱着我小弟来了，我小弟和我儿子一样大，一看到我就到我怀里撒泼打滚。

我小叔说寒暄了几句说到了重点，他说：“叔没材料，你是个大姐多照顾照顾你弟。家里你也不用操心，你妈看着没一点儿事，咱两家离得近，我管天天过来看看，你也好放心。你爸欠我的钱，你得抓紧时间还给我，你也知道俺这情况，您婶不能断药，你弟弟还小脾胃不好，不能断奶粉。叔也给你帮不上大忙，我在家管给你照顾照顾你妈，你在外面也少惦记点儿家。隔外面好好发展，将来混出来了帮衬帮衬你弟你妹。咱家这几个孩子属你长得好看属你聪明，大拴也是个好孩儿，你两别三天两头闹矛盾。你就是被你爸你妈惯坏了，一小点儿脾气就不好，你还记得小时候净是我抱住你，你动不动拉我一身。你小时候可聪明呀，十个月不到你就会说话了，你爸在场里扬场我抱着你，你大老远都会喊你爸，聪明得很。你还记得不？你给你三爷你文伯起那外号，你三爷你都叫他‘羊胡子爷’，你文伯你叫他‘红胡子伯’一小点儿见谁怼谁，小嘴便便的厉害得很。你还记得，吴老二她闺女吧，现在嫁到孟庄了，你小时候上三年级因为个啥也，叫那妮儿整的可很，你从学校走着骂着‘吴家三闺女，偷人家东西还打人’，整个庄上都知道了，都听着这妮骂得啥也？弄得吴老二家两口子不敢在庄里转只能躲着老少爷们，整得可带劲。您三叔俺两经常说你，你咋想得呀？咋不当老师哩？你可不行天天靠着人家大拴挣钱你花得怪带劲。大拴可是给我说了，你可能花钱了，您家都入不敷支，以后你也少花点儿。大拴那孩子一看就是好孩儿，你那脾气赖嫩狠，别天天找人家事儿了，弄得人家孩子跟你叔你姑哭得闷闷的。你当过一家儿多容易哩，你爸也走了，你得当当事事儿的过，别发大小姐脾气，多体谅体谅大拴。这夫妻两，你体谅我，我体谅你，这才能把日子过好。这你不知道体谅我，我也不体谅你。我挣着你狠着花，这啥时候也过不发，这啥时候都得生气。叔也木一笔文化，也不会劝人，这以后都是大人了，好好过日子，说话行事过过大脑，别一冒儿一冒儿里，也别天天提离婚，你天天提谁能受得了。大拴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你在家省住点花，教教孩子，别天天找他的事儿，你看你磋磨个多好个孩儿，连厨房都不用下，人家自己一大早起来就去给你做早饭了。你也三个孩子了，就这样个男人你上哪儿找去呀？那时候你生气离家出走了，大拴来家里茶饭不思哭了三四天，要不是你三叔俺几个拦着他，他就跳了小北河了。叔给你说句实话，这孩儿心里有你，就咱这家庭条件你妈这样，当时求亲的时候你妈拿着棍子把他打成那样儿，你爸就说让他别来了放弃吧！他一根筋认准你了，在咱庄头儿一蹲一夜，你不理他，他一直蹲着，老少爷们都看他可怜的慌，大冬天一个大小伙蹲在南山地里冻得和涩，他还挺高兴。你日子过成这样也别天天怪你爸把你嫁过去，你爸也是看人家大拴心诚是个能托付的人。再这说，大拴这些年对你对你妈咋样，人家放着人家自己的爹妈不管，年年来这边陪你爹妈过年就这一点儿有哪个男人能做到来？你也好好想想，你爸也没了，也木人给你抻腰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说话之前先考虑清楚，日子好好过别天天闹离婚闹离家出走。你离家出走后，您爸还想叫你离婚里，他欠您三万块钱还不上，大拴找他要他没有，在我这儿给我说想让你们离婚里，也不知道他咋想哩？哪个夫妻木有矛盾？当爹的都是劝合不劝离，他倒好，唉！不是我说他里，他那群朋友早该不来往了，交那朋友没有一个正经八百的人，这回他估计是被那个孟召辉坑了，说是合伙开饭店里，早就给我说了我没搭理他，他还打包票说算贷我的钱以后给我利息，他也用四个月了，利息我就不要了，本钱你不能不给叔，要不然俺这一家儿没法过了。我要知道这样我早就不该借给他，让他胡鼓捣把命都丧里面了。”俺小叔趁着刘大拴去厨房做饭说了这么一通话。

好人刘大拴无论在任何地方结巴嘴子提炼的言语都能去重就轻净论自己的好，天生一张诚恳忠厚可怜巴巴的脸实际上是个流氓痞子下三流的招数都会的混蛋。我没想过找个好人，好人我爹害得我娘好惨，我想要一个自私自利的只顾自己小家的小人，然而我找的这个小人实际上是脑子滴溜溜只顾自己的小人。他怎么不告诉大家他是怎么打我怎么言语辱骂我的呢？如果我日子过得真好，我会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撇下自己的亲骨肉忍着骨肉分离选择离家出走？我真的就那么傻吗？傻到分不清好日子与坏日子吗？

我的手一看见刘大拴回来就抖个不停，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被打的经历和经过辱骂的魂殇是一种外人看不见摸不到只有午夜惊魂时自己深刻的明了身边的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

我爸也是知道刘大拴有暴力倾向的。18年我接我爸我妈来我家过年，我妈知道我一小点儿的时候就怕冷手脚常冰冷，冬天离不开火炉子，就买了一个火炉子带回了这边的家。我爸每天给孩子们用火炉子做点柴火饭，锅被烟熏得锅底净灰，我们都不觉得那是多大的事儿。在刘大拴回家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他回来了，先是看不上南德调料给扔垃圾桶里了，又是刷的碗不干净又是锅底净是灰又是油壶不好倒。然后他在没有任何人反驳他的情况下，他把碗和锅都摔了。我当时在哄孩子睡觉，听见动静骂他了几句，他就用电话摇来了他爹他妈他哥他嫂子，一会儿家里就站满了人。他爹说：“想过不想过？不想过趁早离了。”他也不怕离婚的，当时我爸我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妈问我他是不是一直这样儿还是看见他两才这样儿。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生活的常态就是这样，就骗他们说他平常不这样，可能是中邪了。刘大拴她妈说：“大拴搁外面也可累，回来了翠花不是说把饭做好了，还叫他下厨房。他一气就发邪火了。”

刘大拴他哥说：“翠花，那大拴一个月六千多工资，您都存不住钱。我一个月五千多工资，您嫂子能给我存5000，您嫂子一个月最多花400块钱。您两同样在家待着，你带三个孩子，您嫂子带四个孩子，那您嫂子咋都能花嫩省，你咋能花嫩费来？”

刘大拴他嫂子斜眼看着我呵呵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