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淡然道:“收了他们刀兵,唤进来吧。”
王恂称道:“诺。”便回转身去。
朱标不慌不忙地整顿衣冠,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
就如同他过去站在那个暴虐的皇帝背后,脸上带着温厚的笑意,灵魂却默然地注视着殿下跪着的臣子一样。
脑海内的扶苏有些失神,他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老人。
那个老人和父皇很像。
但是朱标在老人身边的时候,就是那么和谐。
而自己在父皇身边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这般放松过。
扪心自问,他恪守礼节从不出错,可为什么,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呢?
朱标的声音打断了扶苏的思考:
“收敛心神,孤现在教你驭下之术。以前都是父皇教孤,现在,你好好看着罢。”
扶苏急忙专注起来,不愿意去回想和始皇帝有关的记忆,专心看起来。
以后朱标一统天下离开了,这天下还是要自己来管理的。
可不能比不过后人。
大帐的厚重的帘幕被拉开,七位裨将和众多簪枭、不更爵位的军士走进,齐齐跪地,沉声呼喊:
“拜见公子。”
老四走在最后面,背着手,两只腿像是个螃蟹一样走得特别嚣张。
以前在家里看着一胖两瘦三个儿子闹腾,他都是这么走路的。
等见了朱标的脸色,才赶紧收拾起来,拱手行礼道:
“公子,各营裨将和担任了节制军伍职位的军士都已带到。”
朱标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稍微挂起来些笑意,在烛火的闪烁下,阴晴不定起来,让人生出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帘幕还没合上,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夹杂着远处呜咽呜咽的哭声,不知是风声作响,还是那被扒光了挂在旗杆上的阉人受冻受苦发出的。
朱标终于开口了,语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把这寒冷的气息吹散了些:
“诸位请起,落座吧。”
“谢公——”
众人的答话还未说完,身体正要起身挪动,就紧接着听到公子道:
“今日那阉狗假传的诏书旨意,可曾听过了?”
他定下了调子,假传的诏书旨意。
霎时间,军士们的身体别扭地卡在原地,不敢动弹。
继续跪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朱氏皇帝手册》第一条:【永远让自己处于主导位置,拥有对一件事物的解释权。最好同时让臣子们伴随着身体上的不适感觉】。
扶苏飞快地记小本本,他以前还真没有这么折腾过人。
朱标落落大方道:“诸位将军落座便是,孤找你们来,正要商议要务。”
“诺——”
军士们一时之间摸不清楚公子的想法,只好先照做。
说是落座,但是秦代还没有凳子椅子的概念,所谓的座位就是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