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何菲菲与吴舒也急匆匆地赶来,关切地询问李良的状况。刘淑敏大小姐脾气发作,竟扬起巴掌想要扇向谭雪燕。幸好,何菲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劝道:“淑敏,你冷静点儿,好不好?”就在这时,护士从急诊室走了出来,严肃地告诫他们保持安静,因为病人已经挺过了危险期。
病房内,李良躺在病床上,汗水依旧不断地从额头滑落,他仿佛仍被噩梦所困,无法自拔。孙琴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试图为他驱散心中的阴霾。而谭雪燕则捂着脸痛哭失声,她内心的痛苦与悔恨溢于言表。然而,刘淑敏却对她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冷冷地问道:“你能出去吗?”
林安雅听不下去了,立刻反驳道:“雪燕毕竟是李良的妻子,也是你的表嫂,你能不能态度放尊重点?”刘淑敏却抱着手,不以为意地回道:“她配做我嫂子吗?”说完,她又打量着林安雅那混血的面容,讥讽道:“大金发,你以后少管我们家闲事,行不行?”刘亚儒听不下去了,急忙喝止刘淑敏。刘淑敏哼了一声,扭头便离开了病房,留下了一室的尴尬与沉默。
就在这时,一位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外国先生恰好路过病房。他注意到李良满头大汗、嘴唇微微颤抖的模样,以及手腕上醒目的纱布,不禁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好奇,于是迈步走了进来。刘亚儒见状,连忙上前询问他的来意。外国先生用略带歉意的英文说道:“请原谅我的唐突,先生。”接着,他又问:“这孩子以前是不是当过兵?或者经历过战争?”林安雅轻声回答:“是的,他当过兵。在达曼特暴动中,为了保护我们,他不得不射杀了那些暴徒。”
外国先生听后,神色凝重地感叹道:“上帝啊!这孩子恐怕已经遭受了战后心理创伤的折磨。”
孙琴一听,脸色骤变,惊恐地问道:“战后心理创伤?那是什么?”外国先生耐心地解释起来:“士兵们在战场上长期作战,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或者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退役后往往很难再适应和平的社会生活。”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因此,我的很多战友虽然在越南战场的丛林中幸免于难,但退役后却选择了自杀。还有些战友因为无法融入和平的生活,竟然选择重返战场去寻找归属感,结果他们变成了冷酷的杀人恶魔,对无辜的平民进行报复。”说完这番话,外国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这该死的战争,就像毒品一样,无情地摧毁着我们的生活。”
听完这番震撼人心的话语,李良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而,他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呆滞和空洞,仿佛那场血腥暴乱的阴影已经吞噬了他的灵魂。
在医院白色床榻上挣扎了三天的李良,终于重获自由,但出院的他,面容依旧布满憔悴之色。那战后的心理创伤像幽暗的魅影,无声地在他心弦上弹奏着痛苦的曲调,让人深刻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谭雪燕以温柔的力量扶持着丈夫,在客厅沙发上轻轻安顿他,随后转身进入厨房,为他准备一顿暖心的饭菜。李良的眼神似乎仍停留在那遥远的暴乱现场,空洞而深邃。他下意识地握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随着电视的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一幕温馨的画面——小男孩与母亲嬉笑玩耍。然而,这平凡的幸福却如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李良的心。他的思绪再次被拉到非洲达曼特的那段血腥回忆,暴民的尸体横陈在酒店门外,一位化身暴民的母亲身中数弹,她身下,是她那同样遭受不幸的儿子。
李良的头痛欲裂,他捂住两侧的太阳穴,将遥控器甩落在沙发上,冲进厨房,疯狂地翻找着。谭雪燕见状,心中一紧,围裙都未来得及解下就急忙询问:“老公,你在找什么?”李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酒,酒在哪里?”谭雪燕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轻声回答:“老公,我把酒扔了,我担心你的身体。”李良闻言顿时怒了,“谁让你扔的?!”说完,他猛地转身,背影带着决绝。谭雪燕看着丈夫如此模样,再也忍不住,一手捂着嘴,泪水如泉涌。
不久,李良归来,手中紧握着一瓶烈酒。谭雪燕已将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她努力平复情绪,轻声呼唤:“老公,先吃饭吧。”但李良似乎已陷入自己的世界,他径直拧开酒瓶,大口灌下烈酒,然后默默走进卧室。谭雪燕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整个房间回荡着她凄切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