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为兄什么大礼?”孟鸿风问。
孟屏君将声音放得极细微,悄声耳语道:“一桩足以动摇朝中大员的惊世大案,还有当世最好的大夫,在疆场保你性命。”
“......多谢,不必。”孟鸿风轻轻推开她,多余他认真听了。
孟屏君嫣然一笑,道:“大哥许久不曾回京都,焉知屏儿说的不是真的?”
孟鸿风与面露无奈的孟婉兮对视一眼,便知孟屏君随口就说胡话来搪塞他,不想他多问今日所见之事。
屏儿素来有主见,既然不想他问,不问便是。
孟婉兮贴心地给他沏了杯热茶,柔声问道:“大哥,这可是皇帝妃子的宫殿,你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的?”
“还是兮儿知道心疼哥哥,不会拿胡话话搪塞哥哥。”孟鸿风睨了孟屏君一眼,这才笑道:“有张秀为我引路,天子寝宫也能一闯,芷萝宫如何进不得?”
孟鸿风刚从文华殿离开,张秀便跟了上来,问他为何不去殿中议事。
孟鸿风笑着回他,陛下需要的时候自会召见他,未遣内侍官追上前来,便知陛下暂时还不想见他。
张秀闻言沉默片刻,只道:“孟兄要去芷萝宫的话,在下为将军引路。”
也多亏了张秀,孟鸿风才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僻静的芷萝宫。
“大哥,你不是该动身去北疆了吗?”孟屏君也觉诧异,如今出征在即,孟鸿风怎么看起来反倒不急了?
孟鸿风面色一凝,将文华殿诸事简略说了下,道:“西滨战事已起,北疆和东部有羌族虎视眈眈,不日定有一场大战,偏偏这个时候,无相禅师回来了。此人乃大虞国师,不知为何对我孟家分外在意,若他久留京都绝非好事。”
素简和乌木面面相觑,都被留在了芷萝宫,听兄妹三人商议朝中大事,只听得气都不敢喘。
乌木很有自知之明,搬了个小椅子守着药炉子,偷瞄强忍着坐立不安的素简,深觉趋炎附势也很不容易。
孟屏君略一思索,道:“宫中暗线传来消息,说无相禅师曾在多年前断言,说陵川孟氏的女儿有天机之相,能影响紫微坐命,但具体的说法,暗线也没打听清楚。但由果及因,单看我和兮儿在太后和萧珩岳跟前的境遇,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孟婉兮眉头微皱,道:“妖言足以杀人祸国,我们来日不得不防,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那禅师,而是西滨战事。”
她往手上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画出大虞的基本方位,道:“西罗连占大虞三座城池,比北疆战事还要紧急,只怕陛下会将娘亲好不容易筹集的粮草,扣押一部分下来,以应对西滨战事。”
孟屏君眉头微皱,疑道:“可有不妥?”
孟婉兮点头,道:“北凉已灭,原本大哥就该回京都受封了。可如今还留在北疆,就连回京都也得躲藏行程,便知北疆还有大患。若粮草军械不足,军心不稳还在其次,就怕有朝一日真打起仗来……”
孟鸿风点头,也沾了茶水在桌上补充道:“如今大虞周边小国已尽归东羌所有,只隔了郎溪、姑藏两个小国与大虞相对。”
孟屏君脑中转的飞快,道:“西罗一直依附于鲜卑,鲜卑既被东羌所灭,西罗岂能独善其身?军报说是西罗犯我大虞,实则对上的是东羌!”
孟婉兮指节轻点着桌面,皱眉道:“东羌国土本就远胜北凉,且兵强马壮,无论男女都极擅骑射,身量也比我大虞男儿高上些许。真打起来,便是对大虞消耗极大的硬仗。”
孟鸿风微微点头,不做声地等她往下说。
他想知道,困守内宅的这些年,当初劝他弃文从武北上杀敌的孟婉兮,是否还有当年的果决和气性。
孟婉兮想了想,大着胆子往下推测,道:“如今东羌不犯我北疆,而先扰我西滨,一来,大哥所率的玄甲军百战不殆,东羌怕首战不利有损军心,且东羌不事耕种,打仗取用于他国,因粮于敌军,北疆一旦僵持,东羌经不起消耗战。”
“……二来,西滨与北疆相隔千里,一旦攻破西滨占据了望诸河天险,进可长驱直入围困大虞国都,退可凭借险固的地势消耗大虞国力,如此一来,哪怕大哥守住了北疆,也护不住大虞偌大的国土。”
孟婉兮话音刚落,孟鸿风眼中赞许之色一闪而过,循循善诱地道:“那依兮儿之见呢?若西北军守不住西滨,能看从北疆撤离部分兵马,驰援西滨吗?”
“不可,如此一来,大虞必定亡国。”孟婉兮毫不犹豫地否决他,道:“东羌真正的主力一定在北疆蓄势待发,只要嗅到一点机会,定毫不犹豫地扑杀而上。所以此次犯我西滨,东羌定是速战速决,大虞出兵要快,遏制住敌军向东行进的态势。”
她取出两只茶杯,放在在桌子的两端,道:“现在的局面,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尚能对东羌震慑一二,只要西滨能守住,东羌定不敢全面进军犯我大虞。可若撤走北疆部分兵马,双方僵持已久定做足了准备,战力本就略胜于大虞,就算北疆的玄甲军再英勇善战,以少对多,人有疲态刀会卷刃,久战必败。”
孟鸿风沉思片刻,道:“如此一来,要解西滨之困,就看朝中还有何人,能当得起征讨西罗国的主将。”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若是朝中能有善战的将领,孟鸿风早就被召回京都了,萧珩岳也不必一边猜忌孟家,一边又不得不用孟鸿风镇守北疆。
孟婉兮沉默良久,方道:“就算大虞很快夺回西滨失陷的城池,可背后的东羌尤未损耗兵力,仍需派武将驻守西滨抵御敌袭侵扰,以大虞的国力能撑得住连年征战吗?"
孟屏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轻声问道:“若倾大虞国力供给战事,三年时间,能将东羌彻底打服,还四海安宁吗?”
“不可能的。”孟婉兮轻轻摇头,道:“真有这样的一位将军,征战天下安定四方,让九州四海诸国咸服,那陛下该夜夜不能寐,想着如何对这样的将军诛灭九族了。”
“换个……呢?”孟屏君指了指上方,道:“换一个心有四海,有容人之量的君王,如何?”
此言一出,孟鸿风和孟婉兮都惊得站起身来,就连素简都慌得打翻了茶盏,立刻便低下头去找,迟迟不肯抬起头来。。
孟屏君似无所觉,道:“当初我和爹爹说,三皇子有心争帝王之位,此事若成,他的女儿未来便是大虞的皇后。爹爹不肯,说三皇子只知帝王制衡之术,只可勉强做个守成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