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屏君轻轻摇头,道:“非也。”
“如此说来,那必定是朝中权重一时的显赫之家。”孟婉兮闲庭信步,继续揣测分析道:“能令孟家都需静待时机出手相助的,在朝中声名赫赫的,必然是朝中一品大员,或是封侯拜相的世家,亦或是皇亲贵胄。”
孟屏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你且掰着手指头数数,朝中权贵多着呢,两只手可数不过来。”
“此言差矣,”孟婉兮接过琉璃灯,站在长廊阶下,回头看着慢她两步的姐姐,笑道:“不得陛下重用的大臣不作数,不得陛下欢心的皇亲贵胄也可剔除此列。”
孟屏君站在阶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婉兮有些得意,道:“如此算来,大虞满足条件的公卿世家可不多了。有战功赫赫的鄂国公樊家,刚诞下皇子的良妃母家卢国公府柳家,太后的母家赵国公家,还有......与爹爹同为宰辅,刚从吏部尚书升任六部长官的李知杰,还有掌纠察百僚的御史大夫钱怀光!”
孟屏君在阶下鼓掌,含笑步入寝殿,道:“好大的口气!我们孟家已经如此权势滔天,满朝文武,竟只将这几人放在眼里吗?”
孟婉兮语带惆怅,道:“没办法,谁让孟家有当贵妃的女儿,位高权重的家主,以及骁勇善战年少封侯的儿郎呢?我要是九五之尊,也得愁得睡不着觉,断不能让这样的家族添丁进口,后继有人。”
孟屏君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嘲意,却也只是笑着打趣妹妹,道:“这是替大哥担心,想要给自己找个好嫂子了?”
孟婉兮轻轻关上寝殿的门,将琉璃灯放在一旁,叹气道:“世事如棋局局新,大哥不可怜,咱们的爹娘最可怜。家里只有三个孩子,比平常世家大族的孩子少也就算了,竟然连饴儿弄孙的福气都享不到。”
孟屏君挑眉,道:“你这到底是关心大哥,还是自己想生孩子了?”
“瞎说什么呢!”孟婉兮上前为姐姐解下绣着红梅的云锦斗篷,继续愁道:“也不是,就是大哥马上要去北疆,此行凶险难测,我总放不下心来。”
“陵川都有那么多世家女子心仪大哥,”孟屏君掩下眉间的一点郁色,语带戏谑地道:“据说北疆遍地是高鼻深目的美人,别有一番风情,焉知大哥在北疆就没有红粉佳人?”
孟婉兮仍皱着眉头,道:“我倒宁可是真的。如今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因和离一事,成了哥哥和娘亲的负累。”
她始终记挂着慈宁宫求取和离时,娘亲在京都应下兵饷一事,还不知道如今钱粮筹集到哪一步了,会不会误了北疆战事......
“谁说你是负累了?大哥和娘亲最疼你了!”孟屏君轻点她额头,柔声道:“咱们一大家子都困在偌大的棋局里,如今家里能有一个重获自由身的,才不算白白辛苦一番。”
话到这里,孟屏君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向往。她当年所求已梦寄南柯,若有朝一日能身无挂碍地重回陵川,大概她也是知足的。
她温柔地揉开妹妹紧皱的颦眉,故作惋惜地叹气道:“原本孟家可谓满门皆富贵,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贵为宁王妃。奈何小妮子不慕皇权富贵,一心要和离,转头奔向那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姐姐——”孟婉兮杏眸含羞,不理她了。
等孟屏君沉沉睡去后,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关于素简的仇家是谁,报仇的时机是什么时候,都被姐姐糊弄过去了。
孟婉兮拥着锦被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想起了路小白,无边的酸涩漫上心头,还有一点点微薄的甜。
思绪随着记忆翻腾,今夜漫长,她彻底睡不着了。